每次換完座位總看到她在附近的地方盯著我,我一回頭,她就眨眨眼,特別狡黠地笑,偷吃了什麼樣的得瑟的狐狸樣兒。
很可愛。
我每每都是轉過頭,或是看著書,假裝自己沒有什麼感覺的模樣。但卻隻有我自己知道,左邊胸前有種電擊的心悸感,那般的悸動,無論如何都壓抑不住。
她還總喜歡惦記我早上有沒有吃早餐,中午吃的什麼,下課的時候總愛偷偷瞄我,或是拿著什麼題目,明明自己就知道,還要一副純然無害的模樣,眨著眼睛,無辜又狡黠地站在那裏看著我笑。
我那個時候最討厭她這麼似笑非笑的樣子了。
每次她這樣我都好想冷著臉把她推開不看她,繼續回到自己剛剛想的題目,或者老師問的問題,或者複習預習,或者作業裏。
可是發現自己老是做不到。
久而久之就有些恐慌,有些惱羞成怒的意思。
她好像知道我好多東西的樣子,喜歡吃的不喜歡吃的菜,小動作小表情,這種無所不知無所不能讓我恨得牙癢癢,好像我在她眼裏沒有一點兒遮攔,全然明白大敞開的模樣。
那段時間真的覺得特別不自在,羞惱著,又心跳著,明明知道不該,卻又止不住那樣亂七八糟的矛盾的想法。
甚至在高考前夕有天早晨醒來……
——那一天以後,我才明白,自己的確已經幹了這麼多年以來,第一次沒有聽從父母交代的,一件大不韙的事情。
那以後就開始非常明顯地疏遠她避開她,甚至當時班上原本就有關於我和她的傳言,在我這樣刻意的表現下傳得幾乎能說是有些愈演愈烈。我沒法阻止,也不知怎麼才好,隻能遵循自己自以為正確的方向,拒絕她的一切出現,一切好意,一切貼上來的動作。
我做得很含蓄。她也很遲鈍。
仿佛隻是失落地看著我,卻垂頭喪氣地,什麼也沒有說。下一次還是那麼興高采烈地奔過來。
我們都沒有多的時間再計較那麼多事情。
那已經是高考前的最後一個禮拜。她也都有些頭昏眼花了,甚至沒有分辨出我那時的失常。那周父母對我的關照也更多了,然而我心頭纏繞著的那些情緒亂紛紛的,怎麼都不是滋味兒。
填誌願的時候,她那麼高興地跟我說,要在一起,念一個學校。
可是後來即使得知了那件事情,我矛盾了很久很久,糾結了很久很久,可是到底,還是沒有,去告訴她這件事情。
那段時間母親因為我高考的事情,夜裏起夜跌倒了,歇了幾天。我覺得很內疚,也再不敢不願不能去想那些事情。
於是就當做他們都過去了。努力壓在回憶裏。
也看著她跟那個男人,跟她的家人鬧了那麼一遭,再看見我的眼神再不複從前熱烈跳躍的模樣,那麼冷漠,憤怒,也是無話可說一般。
那一刻才覺得恐慌,覺得心裏鋪天蓋地的,全部都是難以言說的張皇無措,仿佛失去了什麼再也沒法拿回來的絕望感像洪水一般淹沒了我,那一刻,我才明白——
原來那種每日撓心撓肺,拿不起,放不下,已然沒法拒絕的心悸,早已經在我沒有發覺的時候,變成的難阻擋的好感,喜歡,甚至無法釋懷,不願離開。
那一刻才明白什麼才是作繭自縛。
但原來一期一念,便是一生。有生之年,再也沒法回轉。
有些東西,我曾以為失去了就算了,我不會後悔,也沒必要後悔。
有些事情,也曾覺得就像從前一樣,聽從父母的安排,一步一步,走向自己該有的軌道就好。
卻沒想到有的事情並不是以為了,就會是這樣,不會有別的意外。
我想我再也不會遇到一個周大寶了。
就像周大寶,也再也不會遇見一個陸竟,遇見一個我了。
也許這就是人生。
他爭取了,她也爭取了,他們一步一步,卻是剛好了。
而我棋差一招,也就再沒有了然後。
其實即使再給我一次重來的機會,如果再讓我在忘卻前塵往事的時候,遇見同樣的事情,同樣的她,同樣的問題,大概我的回答……還會和從前一樣。
我放不下我的父母。
我願意折中,卻沒法真的不去顧及他們的想法。
所以你看,他跟她,他們在一起,果然,比我真的,適合得太多。
也許就這樣,也還不錯。
愛上一朵花就陪她去綻放。
然後到這裏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