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世界上原來真的存在他的父母,生養他的兩個人,他和那些人也沒有什麼不同的。
至少,他並不是隻有哥哥的。雖然,他堅信他的哥哥值得他如此一遍遍地去寫。
可是,他真的翻到了父母的記載的時候,他還是由衷地開心。
是的,他第一反應並不是這兩人已經長眠在地下,而是很高興,他真的有父母。
唐宛當然會同意和勻的提議。他帶著恰到好處的微笑,但是卻是在暗暗出神。他的笑容不知不覺就淡了下來,他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從和勻的身上偏移,而是落在了一邊,完全沒有焦距。
和勻說著說著,就安靜了下來。他平常不會這麼興奮,而平常也不會就隻有他一個人的聲音,唐宛的聲音總是會比他多。
但現在,當和勻也安靜了下來的時候,他們之間隻有了電視機的聲音。
和勻抬眼看去,青年側坐在一邊,食不下咽,昏黃的燈光打在他的臉上,那是一張英俊得能讓女人倒貼的臉。
但是現在那張臉上隻有一片漠然。
和勻忽然意識到一點,就如同他幾乎從來沒有說過父母這個話題一樣,唐宛也從來都沒有說過自己的父母。
“哥哥,我的爸爸媽媽是什麼人?”
這是他很久以來一直想要問的問題,但是他之前一直都沒有問,小孩子的直覺提醒他那並不是一個好問題。而他此前這種想法也從來一閃而過。但是現在,和勻想要問了。他可以有勇氣和底氣去問了,因為那並不是一個虛假的人,而是真實存在的人,他明天就能見到他們的墳墓。
唐宛被這個問題拉回了●
當時,他已經出生了。沒有了生機來源的家庭還要養一個新生兒,他的媽媽還沒有出月子就不得去找工作。
然後他們就在那個城市老舊的街道住下了。
而那個男子一直都是他的噩夢。年幼的時候,無力反抗。隻能看著母親一次次地被打,然後被那柔弱的脊梁保護。
和現在在這裏不同。他進青春期了之後,他在家中幾乎不說話。憤怒、無力、悲傷,一直都充斥在他的心裏。
然後,有一天,大概是放學回來的時候,看到那個男人甩開幼弟的身子,而母親躺在地上的時候,就失去了理智了吧。
他反抗了很多次,隻有那一次,是熱血上頭失去了控製的。而也隻有那一次,是致命的。
奇怪的是,他看著那個男人在他的刀尖中倒下,鮮血流淌滿地,但是卻從來沒有想過要逃跑。
而是看著鄰居聽到聲音找來,等著120和110的到來。他被帶走的時候,還記得是110先來的。
他是未成年人,又是過失殺人,所以並沒有重判。按照原來的判決,他20歲的時候就會出獄。
而細細算來,嗬,早就已經過了。而在監牢中度過的兩年,也徹底改變了他的生活。
唐宛說完了之後,居然是覺得心上一鬆。
他掛懷了這麼久的事情,就這樣說出來了。雖然他省略了很多內容,但是那依舊是唐宛一直壓在心底從未見光的過去。而現在,他就是這樣坦然地講給了和勻聽。
和勻聽完,沒有看到唐宛釋懷的笑容,而是問:“哥哥,那你的媽媽呢?她沒有來看你嗎?”
唐宛還是笑,淡淡的。
“沒有。”
“為什麼?”
“……大概,是怕吧。”
那個女人,一直很膽小。之前他反抗過那個男人的時候,她就是驚恐懼怕的。
他一直都沒有忘記,他走入少管所的監牢之前,見過母親的時候,她一連的抵觸。那種眼神,和她看著那個男人的一模一樣。
他這才意識到,對於她而言,他越來越像是她噩夢中的那個男人了。
她怕他。
多麼可笑?!他的母親,居然怕他?!
而……也是多麼現實。
因為,那個男人,之前無論過麼過分,都沒有折騰到人命。而他還沒有成年,就已經背上了一條人命。而在他的母親的眼裏,大概手上沾上了一條人命的兒子已經不是她的兒子了吧……
那一刻,唐宛看到他的母親眼神,第一次懂得了什麼叫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