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失落
有人問說,你太太更年期的症狀是什麼?
蔡董說,一件事總要翻來覆去地說上個十幾遍,從早到晚就聽她一個人在那裏絮絮叨叨,而且旁邊的人還不能表現出不耐煩的樣子,一旦表現出來,她要麼會大發雷霆,要麼就是吧嗒吧嗒地掉眼淚,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原本是無心一聽,這會兒不知為何翟兆軒看著習雨濃,就不由自主地想起這樁事來了,臉上也跟著不由地浮起一絲笑意來。
“你今年22歲?”他隨口一問。
習雨濃“嗯”了一聲,又偷偷看他一眼,大概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問她。
翟兆軒臉上的笑意漸漸蔓延。
22歲?看來改天要問問蔡董了,有沒有從22歲就開始進入更年期的女人?
習家住在仁愛路三段。先前為了結婚的事,翟兆軒去過一次。房子是這幾年才買的,那邊有新建的連排白色小洋房,習家住的是其中的一幢。
在台北能和翟家比肩財富的,幾乎沒有,十幾年前或許還有些競爭對手,這幾年也漸漸有被徹底顛覆的苗頭。翟家的核心產業是銀行金融業,掐的是各門各戶最根本的那點資本。若說台北的豪門要排個前後榜,那以翟家的地位和資產,顯然會穩坐第一把交椅。
而習家或許連這個榜單的邊都挨不著。
習家這些年一直在經營房地產,但因市場起伏太大,而習天複又常常眼光不準,投資失利,所以習家雖有些資產,卻算不上豪門。如今攀上了“翟氏”倒算是揚眉吐氣了一把。這兩天來登門拜訪的人都快把習家的大門給拍壞了,那些八竿子都打不上的親戚一個個屁顛屁顛地上門來攀親,還有些昔日與習天複有糾葛的商界人士也跑來又是送禮又是閑聊,一副“冰釋前嫌”的嘴臉。更有甚者,與他稱兄道弟,明明年初他找上門去問人家借錢周轉的時候,還吃過很多次的閉門羹。
這場聯姻,在習天複的人生裏簡直就是神來一筆。眾人如此豔羨,並不僅僅是因為他的女兒嫁給了翟趙軒。這種商業聯姻的案例比比皆是,很多富豪都是賠了女兒又折兵,因為聯姻的男女個性不合,婚姻不順,女兒為娘家掙得半點好處,反而還搞得娘家一團糟這樣的事也時有發生。
他們豔羨的是,這場婚姻從一開始就披上了“愛情”的外衣。眾人都以為翟兆軒如此神速地娶到習雨濃是“浪子回頭”,不然以翟家在台北的地位,何必與一個與自家差距如此之大的習家做親家呢?根本說不通嘛。
心不甘情不願的聯姻,與情投意合的相戀,顯然有天壤之別。何況翟兆軒從一開始就顯得更為急迫,這在無意間更抬高了習雨濃在他心裏的分量。當然這是外人的揣測。對習天複而言,女兒女婿的關係顯然比這個牽強的為“愛情”而結合更為牢固。翟啟泰是什麼人?他既然能讓孫兒心甘情願地娶一個他從來都沒見過的女孩子,那他自然也有法子讓他們的婚姻長長久久。
作為父親,他是希望這樁婚姻能長久的。因為長久了,就意味著他背後有了整個金融業的支持,以後還會再為了貸款什麼的煩心嗎?顯然不會。
於是習天複的腰杆,從女兒習雨濃出嫁的那天起,陡然挺直了。起先,他是有幾分感激這個為他扭轉乾坤的女兒的,可轉念一想,又覺得不該謝她。要娶她的是翟兆軒,要謝也該謝他的好女婿才對。這個女兒隻是白白撿了個大便宜。
他的這番覺悟,顯然也讓他的大太太高慧竹如釋重負。她與二太太鬥了幾十年,最後的輸贏無非是在兒女身上,如今眼見著二太太的女兒嫁了台北最有聲望和財富的人,似乎坐定了最後的贏家,可若習天複並不領情,那她就還有扳回一局的可能。
但對這個女婿,她自然要下不少功夫。
所以當翟兆軒和習雨濃踏進習家大門的那一刻起,翟兆軒立刻就感受到了習家的人對他有些過分殷勤。
習天複與翟兆軒的父親翟永祥是同年,倆人的身形也有些相似,都有些微胖。隻是習天複的臉更寬闊一些,濃眉高鼻,皮膚有點黑,或許是因為一番家業都是自己打拚來的,吃過苦也受過累,所以更懂得察言觀色。從翟兆軒踏進門開始,習天複就一直堆了滿臉的笑,對他一口一個“賢婿”得叫個不停。這讓翟兆軒有些不適應。他眉頭揚了揚,忍不住看了一眼被她自己的家人冷落在一旁的習雨濃,見她訕訕地站在一邊,似乎還在猶豫禮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