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飛蛾撲火1(1 / 2)

第五十九章 飛蛾撲火1

翟兆軒定定地看著她,他很想摟著她,安慰她,擦掉她臉上斑駁的淚痕,可他此刻卻什麼都做不了,他隻是看著她,心隱隱地抽疼著。

習雨濃哭累了,癱軟在沙發上。她的眼淚還在不住地流著,很快地就濡濕了一大片。翟兆軒默默地坐在她身旁,他的眼睛一刻都不曾離開過她的臉頰,可他始終不知該說些什麼,腦袋裏一團混亂。

她突然遲緩地站起身來,慢慢地往浴室走。她在浴缸裏放滿了水,然後脫掉衣服,躺進溫暖的水裏。她的眼淚沒有了,她想大概她的眼淚也累了,它們不再為她的悲傷而掉落了,它們也和她一樣,隻想沉默地待著。

腦袋裏放空的狀態原來是這樣的。

她頭一次發現,她的腦袋,她的心都是空的,像是輕輕地呼吸都能帶來空洞的回聲似的。她突然覺得她什麼都不需要了,對翟兆軒的期待和期盼,都該結束了。

以前像是打開了白色的畫軸,雖然未來茫然,卻以為隻要自己肯用心地勾勒,總歸會有一副美滿的圖像。直到剛才她才幡然醒悟,這畫軸不是她的,即使打開來看著是白色的,也隱隱是有原本的軌跡可循的,是她太過武斷,沒能看清自己的能力。

其實在花園裏的時候,真不該問顏珽,要怎麼做才能讓他接受自己。應該問顏珽,要怎麼做,才能不受傷害地放開手。

以後,若是再遇到他,一定要問問他,受了傷的心,該隻好治愈。即便不能向最初沒有受傷的時候,也希望能忘掉這所有的苦痛和悲傷。

她覺得好累好累,為了愛一個人,讓自己身心俱疲,像是穿上盔甲打了一場又一場的戰鬥。原本以為自己的對手是沐莎,現在才知道,她鬥不過的是他的心。

他固執地把沐莎放在了他的心的最深處,上了鎖,加了密碼。不管她如何堅持,如何地給自己注入勇氣,都隻是徒勞。根本連進入他的心的路途都找不到,一直在迷路而已。

她默默地洗了澡,換好睡衣,然後木然地走出去。

翟兆軒還坐在沙發上。看見她出來,就站起身來,定定地望著她。

她卻看都沒看他一眼,慢慢地走到床邊,拉開被子躺了進去。她閉上眼,跟自己說,習雨濃,忘了吧,都忘了吧。

翟兆軒默默地走過來,他看見她閉上了眼睛,似乎是要睡了。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他走到另一側去,拉開被子也躺了下來,他閉上眼,跟自己說,沒事的,明天醒來的時候,她也許就自動恢複了,就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樣。她哭過,疼過,然後還是會繼續堅持。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突然如此在意她的堅持。像是習慣了一件事,突然發現它有了要變化的趨勢,就忍不住微微地擔心起來。

他突然發現,他很怕她哭。她哭的時候,他的心就像被千萬根針反反複複地紮著一樣的疼。那種疼不強烈,卻很難忘記。他寧願她像別的女孩子一樣,憤怒地大叫,甚至吵鬧,或許他還有法子來安慰她。

可她隻是哭,一邊哭一邊問他,她該怎麼辦?

如果那欺負她的是別人,他大概會直截了當地去一拳解決了那個人。可偏偏那欺負她的是他自己。

就像是晚上看見她和年輕男人跳舞,因為生氣就對她說那些過分的話,他明知道她會有怎樣的反應,卻還執意地說那些話,一句一句,就像是上了刺刀的槍,一刀一刀地向前衝,他酣暢淋漓,卻隱隱地心疼著。

而那被他不斷傷害的她的心,又該疼成什麼樣子呢?

他想起以前的自己。

也曾是這樣,明知說出口的話會讓那個人有多痛苦,卻還是不管不顧地說出去了。明知自己做的事會讓那個人有多痛苦,卻還一次次地那麼做了。那時候的自己,從來沒有想過,他心裏隱隱感覺歉意的時候,是不是對於那個人來說,已經是不能承受的那種疼了呢?

他一直以為他已經變了。變得更好,變得不會像之前那樣。

這一晚,他卻從習雨濃的眼淚中突然發覺,他一點都沒變。他根本不懂得如何去愛一個人。他根本不知道,如何讓那些執意愛著他的人不受傷,不心疼,不絕望。

他不知道的太多,所以在她哭著問他,該怎麼辦的時候,他是真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怕他的安慰,對她來說也是一種傷害。

睡到半夜醒來,翟兆軒覺得有些渴,他伸手從床頭邊的桌子上拿過水杯,咕嘟咕嘟喝了幾口,才漸漸有些舒服了。

他有一瞬間的恍神。

桌邊的水杯,是習雨濃給他準備的。從她嫁過來開始,就一直堅持這樣做著,即便是偶爾像這樣與他發生過爭吵的夜晚,她也不曾忘記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