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景遇眼睛發出寒光,麵上的表情越來越僵硬,他冷冷的看著喬橙,“你現在是在鄙視我嗎?你是不是覺得沒有記憶的人活的很可笑?”
一直以來,他已經盡力讓自己接受記憶已經丟掉這個事實,沒有人能夠理解腦袋空空的他生活在這個世界上有過多少痛苦,又付出過多少努力。當周圍所有的一切都變成陌生的,當所有的人都用一種可憐的眼光看著他,那種滋味,才是讓他覺得最難受的。
可是他沒想到,這個女人竟然也拿這件事情也來諷刺他,一時之間,心痛難忍。
“我,我沒有那個意思,我隻是,隻是。”
喬橙突然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好,一方麵她生氣男人竟然沒有經過她的同意就讓她丟掉了工作,另一方麵看到男人眼中因為她提到失憶而蒙上的痛苦,她又覺得十分不忍。
兩個人之間的氣氛陷入了可疑的沉默當中,很久,也沒有人張口。
還是喬橙受不了折磨,率先從沙發上站起來,強忍著疼痛,走到男人的跟前,說了一句,“對不起。”
蘇景遇因為她的道歉臉色緩和了很多,兩個人並肩坐在沙發上,除此之外又開始沒有其他言語。
門外有人敲門,蘇景遇說了聲請進。
是客房服務。
他推著一個推車進來,上麵是酒店準備的事物,大概是大雨天,考慮到客人不方便出門特意準備的,喬橙感歎了一下酒店的服務,肚子已經不爭氣的叫了起來。
喬橙尷尬的捂著自己的肚子,可是顯然,蘇景遇已經聽見了。
“吃飯吧。”
蘇景遇一聲令下,喬橙才敢去動已經擺到桌子上的食物。
竟然還特意為他們準備了中餐,雖然味道是差了一點,但喬橙昨晚被男人折騰了一晚,現在是真的餓了。
蘇景遇靜靜的看著這女人自己吃的“起勁兒”,動作怎麼看都有幾分可愛,讓蘇景遇移不開眼睛,看著這樣的她,他竟然覺得莫名的幸福。
蘇景遇大多時候是不喜歡跟別人交心的,因為他總覺得那樣的行為未免太過矯情了。
可是這一天,在大雨滂沱的白天,在英國的皇家酒店裏,他們靜靜的看著外麵的大雨聊了很多。
喬橙直到今日,才明白了原來失憶的他也曾經經曆了那樣的痛苦,原來他也曾有過那麼多的不甘和顧慮,原來他也曾經有過那麼多的猶豫,但好在他的身子恢複健康了,這已經是上天能給他的最大的恩賜。
“你,有想過要恢複記憶嗎?”
喬橙忍不住問了一句,然後垂下頭,不敢看他的眼睛。
蘇景遇扁著嘴角苦笑一聲。
“你是第一個這麼問我的人,蘇家的人,老爺子,大姐他們,甚至還有那個,好像從來都沒有人問過我這個問題?”
對於他的記憶,似乎身邊的人,包括醫生,沒有人表達出任何期待,大家好像都自然而然的接受了這個事實,寧願不厭其煩的重複告訴他現在的一切,也沒人問過他,到底想不想恢複記憶,自己的失憶似乎對他們來說沒有任何妨礙一樣。
“那,你到底想還是不想?”
喬橙不忍心又追問了一句。
蘇景遇看著她,突然就扯開一抹苦笑,沒有回答喬橙的問題,反而問了一句,“你,認識以前的我嗎?”
喬橙牙齒有些打顫,垂著眼睛說,“不認識。”
“是嗎?”
蘇景遇好像很失望,又好像在自言自語。
“我的過去就像是一個謎,我問過老爺子,問過大姐,問過蘇氏的男男女女,可每個人都是三緘其口,所以我在想,過去我會不會是一個壞人,做了很多錯事,所以才沒有人希望我想起過去。”
“不……你不是……你不是的。”
仿佛一下子看懂了男人眼中的痛苦,那種絕望的好似看不到方向一樣的眼神狠狠的刺痛了喬橙的心,她隻能連連擺手,替他拚命否認。
“你又不認識我,你怎麼知道不是。”
他抬頭看著窗外,眼睛沒有焦距,聲音裏是濃濃的倦意。
喬橙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蘇景遇,她以為他已經恢複如當初的意氣風發,霸道強勢,卻差點忘了,他病的不僅僅是身體,還有心,現在的他身體是恢複了,可是心裏的傷口,卻沒有人幫他治療。
他現在,一定是每天都經受著心裏的煎熬吧。
就像他說的,她永遠都不會了解一個腦子空白的人的痛苦。
明知道他那麼驕傲,他一定不喜歡別人常常教導他要怎麼做吧?他在不得不問下屬如何處理事情的時候一定心有不甘吧?他肯定也忍受了生活中的種種不便和困擾,喬橙突然不敢想象這段日子他是怎麼過來的。
需要幫助的時候是怎麼放下自己的自尊,處理事情的時候是怎麼樣的低聲下氣,那樣的他,光是想象就已經足夠讓她覺得心疼了,可是她卻就是這樣,一點一點的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