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在美杜莎心中,可算得上是陪了他一段時間的神祗了。

黑夜女神看過的美人眾多,沒有人或神能逃過黑夜的籠罩,黑夜女神一點也沒有被如今的美杜莎所迷惑。黑暗女神是連如今的眾神之主的宙斯都禮讓三分的女神,但沒有誰如麵前這個青年那樣,對她無絲毫畏懼。最可怕的是,黑夜女神根本感受不到美杜莎的神格,卻依舊能感受到麵前的人的強大。哪怕麵前的男子有些熟悉,但她仍有些惱了,再次問了一聲:“你是誰?”

連法則都沒有察覺而放出的神明,又豈是如今的黑夜女神所能探尋的,哪怕兩人都誕生於父神卡俄斯,她也沒有探尋他的資格。美杜莎終於肯動一動他那雙♪唇:“我是美杜莎。”

黑夜女神雖然不想相信,卻又不得不相信,畢竟沒有任何的生物敢欺騙一個神明,而她感受不到美杜莎有說謊。她再次散於黑暗,意識卻跟著美杜莎,好似想要得到些什麼印證。習慣了法則的黑夜女神忘記了,隱瞞沒有包括在欺騙中。

美杜莎不喜有人如此觀察他。好在沒過多久,黑夜女神便連意識都不再跟著美杜莎了。這世界無論是神祗還是妖魔,更或者是人類,數量太多太多,她沒有必要去關注一個連神格都沒有的生物。哦,對,看美杜莎那翅膀就知道,他是一隻妖。

無所眷戀無所依,美杜莎沒有絲毫想要回頭的意向。可是走到一半的美杜莎,卻忽然察覺到,他曾經一心執念的自由出現了偏差。從深淵出來,可以幹什麼,該幹什麼呢?美杜莎微微皺起了眉頭,難道自己所謂的趣味竟如此快就要終止?

美杜莎不自覺放緩了腳步,看是細細思考起來,他總該找些有趣的事情做。真正達到目標、得到自由後的那絲茫然感並沒有糾纏美杜莎很久,美杜莎又笑了,笑聲還是低沉而張狂,卻沒了在深淵時候的寂寥。他想到了一件很好玩的事情,而且絕對能消磨他漫長的時間,那就是解決這軀體的怨氣。

美杜莎喜歡的東西很多,但那不包括怨氣。哦,這東西糾纏在身上絕對沒有死氣來得舒服。美杜莎的興致來了,這怨氣可以先解決,這個世界需要一些娛樂來歡慶他的出現。

記憶,唔,記憶。美杜莎忽然有些僵住了,因為他接收這個軀體時,全然沒有收到任何的記憶。這是一具無頭的軀體,又怎麼可能有記憶這東西。

好在即便美杜莎放緩了腳步,他依舊已經走到了冥土邊,見到了命運三女神。美杜莎的眼睛有些發亮,他第一次覺得這些女神還是有些用處的。

命運三女神都站了起來,滿地的線差一點絆倒了最小巧那位略帶驚慌神色的女神。本性頗為冷酷的紡織者終於見到了能擾亂她們絲線的人,沒有誰比她們三個更清楚眼前的人。

黑色單薄的寬大衣袍長長的下擺還拖在地上,衣袖褶皺垂下,卻沒有遮掩住手臂,衣袍的垂順遮不住這三位女神曼妙的身姿,而與曼妙身姿全然不符的,便是三位女神淡漠的表情。老大克洛托麵色帶著寒意,言語也毫不客氣:“大人,您來錯了地方。”

美杜莎顯然也明白麵前這三位知曉了他的身份,毫不猶豫提出了自己的請求:“我要知道美杜莎的事情,我想你們應該知道。”

克羅托隻希望麵前的人能快些離去,她飛快講述起來:“海神波塞冬看上了美杜莎,強行與她在雅典娜神殿處結合。雅典娜一怒將美杜莎變為蛇發女妖。後來英雄珀爾修斯砍下了她的腦袋,如今她的腦袋在雅典娜的盾牌上。”

美杜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也便消除了最初的煩惱。不過,他挑了挑眉毛,饒有興趣道:“哦?美麗的女神,命運的紡線者,你好像希望我快些走?”

克羅托依舊維持著自己冰山般的表情:“偉大的塔耳塔洛斯大人,尊敬的深淵之主,我想您一定是想太多了。您或許在深淵待得太久,以至於如今您並不能很好感應別人的情緒,亦或者是……目的。”

美杜莎微微垂下眼瞼,語氣裏卻帶著些許笑意,更多的確是危險,如毒蛇吞吐著信子:“以後便叫我美杜莎。塔耳塔洛斯可是依舊還在深淵。不過,你說的對,他確實已經在深淵呆的太久了。”

美杜莎說完,就繼續朝東走了。他知道他該去哪裏了,也知道該去做些什麼,沒有什麼比複仇更有意思了,哦不,這種事情怎麼能叫複仇,應該叫做盛典,美妙的盛典。

順手再次幻化了一件衣服在身上,繩帶將寬大的衣服收縮了起來,衣袖和腰部的褶襇自然下垂,美杜莎健壯的軀體在其中若隱若現。果然太久沒有出來了,女神真是會打扮啊等等念頭不斷徘徊在美杜莎腦裏。每一樣事物對於他來說,都帶著新奇。

命運三女神見美杜莎走遠,才再次坐下。小巧的女神忽然開口問道:“要告訴別人麼?”

克羅托盯著自己麵前的絲線,好半天才低語道:“這不是我們該插手的事情。”

且不管這邊命運女神的討論,美杜莎終於到達了地上。恰巧還是黑夜,但那與地下的黑夜卻截然不同。他能看到天上那驅車駛過的月亮車散發出別致的銀光,他能看到地上肆意滋長的小草在銀光下綻出別樣的光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