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
披雲城被寒霜籠罩,若不是偶有三兩聲雞鳴犬吠,初來乍到的人肯定會以為這是天上的某個神仙的宮殿。
內城,河西政務處。
會議室內,許青梧一手抱著縮成團的熊貓幼崽,空出的那隻手去挑了挑油燈,順帶著將腳邊火盆內的炭火撥了兩下。
“一晚沒睡?”
門口傳來了宵行的聲音。
許青梧擱下手中剛又蘸了墨的毛筆,笑道:“你是沒睡呢,還是起得早了?”
“習慣了。你先忙你的吧,不用管我。”
宵行衝門口的守衛擺了擺手,見守衛走後,這才走進會議室,在爐子上燒起了熱水。
許青梧再次提筆疾書。
一壺熱水燒開,宵行用墨玄帶來的茶葉衝了水,輕輕地放在許青梧的案頭。
“來看看,這是我給呂富那家夥弄的菜譜,以及營銷方案。”
許青梧擱下筆,拿起紙吹了吹。
“營銷?”
宵行有些好奇,拿起一張紙,喃喃念道:“下酒涼菜。油炸花生米,花生去殼,油炸酥脆,加少量食鹽拌勻。醬牛肉,取上好精肉,加香料焯水……”
“營銷就是一種讓更多人賣你東西的手段。”
許青梧簡單解釋一句,又遞去幾張紙,“看看,除了涼菜,還有熱菜,其中炒菜、燉菜、蒸菜、羹湯等等都有,待會兒你將這些再抄一份,回頭披雲城內咱自己也弄起來,史家那酒樓不是還空著麼,咱們來個餐飲住宿,購物娛樂一條龍。”
宵行瞥了幾眼便放下,為難道:“還是讓葉無雙來抄吧,或者那位徐鶯姑娘也行,我的字……你是知道的。”
“看來你們都相處的不錯。”
許青梧拉著她坐下,歎道:“按我原本的計劃,這次回來是要取你們,不過大秦那邊實在催的很急,我這點時間還是又多推了兩個月。隻能先委屈你們了,等我回來……”
“委屈也不是一兩天了。”
宵行略帶抱怨地打斷,“再說了,她們要嫁給你那是她們,我何時說過要嫁給你了?”
“這可由不得你。”
許青梧哈哈大笑,伸手將她摟進懷裏。
宵行驚呼一聲,趕忙掙開,眼神驚慌地望了望門口,發現沒人看見,這才鬆了口氣。
她稍稍坐遠了些,挑開話題道:“你這次回來待多久?”
許青梧撿回掉在地上的熊貓幼崽,將它塞給宵行抱著,隨口答道:“我明天就去白水灘練兵,在那邊待到月底,然後乘船南下,從南郡登陸,北上去關中。你也別累著,這麼大攤子,一個人想全抓住那是不可能的,能放權就多放點給手下,用人不疑嘛。”
宵行輕輕撫著懷裏柔軟的肉球,正要說話,門外忽然傳來了腳步聲。
她猛地站了起來,將熊貓幼崽往桌上一丟,快步上前去查看。
門外。
朱河領著三人,個個披甲帶刀,一臉決絕之色。
“天不亮,沒有召見,嚴禁私闖會議室。你們不知道規矩嘛!”
宵行握緊了袖中的三棱-刺,繡眉深蹙。
朱河看一眼宵行,繼而望著端坐在會議桌前的許青梧,單膝跪地道:“城主!我作為親衛隊長沒給兄弟們帶好頭,您懲罰我一個人就行,要殺要剮我都認了,可親衛不能散啊。身後這三位是百夫長,他們也拿過不該拿的東西,可都是我點頭了,這事不全怪他們,您可以撤他們,按規矩辦事,但還請您留他們一命。”
“隊長!咱說好一起承擔,要死一起死!”
“沒錯,我也拿史家價錢了,要死一起死!”
“我願意以死謝罪!還請城主別散了親衛隊!”
三人熱血上湧地叫道。
許青梧和宵行隻是冷眼看著,一言不發。
朱河回首罵道:“混賬東西!死什麼死,咱們披雲城從不殺自己人!我帶你們來是自首、認錯,真以為咱們犯得是小事?擱在別處,咱們三百人還能活多少?”
“朱河。”
許青梧輕輕喚了一句。
朱河扭頭一看,許青梧已走到了門口。
“末將在。”他應了一聲。
四人全部低頭不語,一手握拳,一手死死地攥著披雲刀。
許青梧雙手攏袖,用胳膊肘碰了碰宵行,示意她往後站站。
宵行拗不過,隻好退到了許青梧身側。
“我沒記錯的話,這是你第三次,要以死謝罪了吧。”
許青梧緩緩說道。
第一次是許青梧首次返回披雲城,趕走史家之後;第二次就在昨天下午。
“有道是,事不過三。你……好自為之吧,日後將這城守好,我也不會虧待你,這也依舊是件很重要的事,不算辱沒了你。”
許青梧失望地歎息一聲,擺手道:“回去吧,這次闖會議室就算了。”
朱河這次沒再說話,麵露狠色,握刀的手已開始發顫,刀身似在鞘內跳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