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貓樣愛人(2 / 2)

廣州大道的夜色,並無濱海大道那般絢麗。尾氣太多,天橋橫豎,交錯紊亂,人聲鼎沸。這是老城永遠解決不了的弊病。張翀駕車送我回公司。元宵節亦加班,身心俱疲。

“是嗎。”我看著窗外,高樓大廈鱗次櫛比,擋住了視線,事實上,我看不遠。我記得,在平野上,我也僅僅是看得到在眼前的一畝田,一頭牛,天際那邊的,毫無興趣,那別人嘴上的豔屑,聽著美妙動人,與己何幹?!隻徒增悲痛。

張翀搖下車窗,把音樂開到最大。是張靚穎的《新不了情》。

這一份情永遠難了;

願來生還能再度擁抱;

愛一個人如何廝守到老;

怎樣麵對一切我不知道;

回憶過去痛苦的相思忘不了;

“如果愛,就深愛;若不然,你滾遠一點。”張翀不悅。語氣毒辣。

“翀兒。”

“叫我全名!”

“翀兒!”我執意。她不語。

“聽這句歌詞‘回憶過去,痛苦的相思,忘不了’。”

“又如何。”

“寫得夠爛吧。”

張翀納罕地盯我一眼。

“既然是痛苦的,為什麼還忘不了?”我說。

張翀繼續沉默。眼睛直視前方。車如流水馬如龍。

“既然我們都不快樂,為什麼還要道盡生死纏綿,糾纏不放,又有什麼益處?我們還小?概不是中學時代之花前月下,喝西北風唱‘當山峰沒有棱角的時候’吧。喜歡是好,可是,拿什麼來喜歡?

“瘋狂,全城熱戀,然後不必交水電費,無需交煤氣錢,房租也免了,地稅國稅個人稅,統統逃掉。

“一月三千八,扣掉支出所有,還學著人家在電影院的角落裏偷偷接吻。然後回家喝白粥,吃鹹魚。”

“我不是於曼之!沒那麼喜歡貓,天天吃魚。”張翀撲哧笑出來。

“倘若迫不得已讓我養貓,我寧願去聽我聽不懂的昆劇。家裏有狗,它對我已然很忠誠,貓狗不對眼,總無法把兩物放在一起。克我!”

“自己‘執生’啦。”張翀竟用粵語答我。看來怒氣已消。

“好。到了。我自己好自為之。”我在她的臉上親了一下,“愛屋及烏,別把我家阿彪嚇著了。”

父母去了省外,我墮於喂養,暫寄張翀處。

“呿。一條廉價的土狗。生怕我將它打邊爐?”張翀前仰後合。

於曼之最終沒有去聽張翀的演出,這在我所料之內。她愈愛愈似貓,終究聯係不上了。

有一天,張翀問我“曼之哪裏去了”。

“貓似精靈,如果沒有人喜歡,哪裏去了,不喜歡她的,終究是沒有知道的權利,也無知道的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