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吃。”

“那好。”醫生說,“每天晚上演出結束後,我就打開籠子,讓你們出來活動半個小時。”

於是,這個做法也像午後吃茶和小孩的薄荷糖一樣,成了杜裏特馬戲團的一條規矩。所有獸籠到了晚上全部打開,允許獸類們出來活動一陣子,半小時後自動返回。有一段時間,這件事進行得十分順當。演員們也感到這些獸類們信守諾言,說話算數,也從來不妨礙打擾別人。甚至於夏道莎也習慣了。晚間散步時的獅子、豹子在院子裏與她擦身而過,她也不怎麼害怕了。

“一切都挺好的嘛。”醫生說,“怎麼我以前就沒想到這個辦法呢。它們跟我們一樣,幹了一天活,晚上出來轉轉,不是很應該的嗎?”

其實動物們隻要在圍牆以內活動,又不打擾其他演員、飼養員,也就相安無事。動物們不想驚動人們,人們對它們也沒什麼惡意。尤其是管理員們,早已經隔籠子看夠了。

可是,有一天晚上,當馬戲團轉移到這個新城鎮時,嚴重的事故發生了。大約在晚上10點,馬克飛跑到杜裏特的大車上,報告說:

“可不得了啦!獅子沒回來!我剛才轉了一圈,結果獅子籠是空的!從開始散步到現在,已經一個多小時了。”

“我的天哪!”醫生大喊一聲,跳起來往獸籠那邊就跑。馬克緊跟在他屁股後麵也跑著,“這是怎麼回事?它作了保證不亂跑的呀!我相信它不會無緣無故離開的。但願還沒出什麼事!”

到了獸籠那裏,杜裏特直奔豹子籠,問它可曾見到獅子。

“醫生,我想它大概是走失了。”豹子說,“今天傍晚我們倆一起朝東邊那塊田野上轉了轉。這個地方以前從沒來過。我們走到一條小河邊,沒法過去。它朝上遊走,我朝下遊走,想找一個可以過河的地方。我的運氣不好,越往下走,河麵越寬。後來聽到教堂的鍾聲,知道回籠的時間到了,就趕緊回來了。我以為獅子先回來了呢,誰知道現在還不見它的蹤影。”

“你一路上沒碰見人吧?”醫生問。

“沒有,連個人影子也沒見。”豹子說,“我路過了一個農莊。為了避免碰上人,我是繞著過去的。我想,獅子它會找回來的,您甭著急。”

這一夜杜裏特一直沒睡,等著獅子回來。他還到田野上轉了一圈,找到豹子說的那條河,但是那裏並無獅子的蹤跡。

天亮了,獅子還是沒有回來。杜裏特心裏更急了。同時他還得操心馬戲團開演的事,因為觀眾已經陸續到了。繁忙而緊張的演出暫時把大家的注意力轉移開了。

到了午後飲茶時間,按照老習慣,醫生作為主人招待觀眾。夏道莎在許多小桌子之間跑來跑去,為大批大批的衣冠楚楚的客人端菜沏水。

正當杜裏特從桌子間穿過,為一位女士送上一份點心時,突然,他一眼看見那位失蹤的獅子老兄,正不慌不忙地從大門走進來。杜裏特瞅了一眼正在專心吃茶的顧客們,心中暗想,但願這家夥悄悄地回到籠子那裏去,不要被這些客人看見—可是,唉!就在這時,從劇場中走出幾個觀眾,這是一家人,一個農夫和他的老婆和孩子。他們隻顧往前走,沒留神撞到了獅子身上!農夫的老婆一聲尖叫,抓住孩子撒腿就跑。那農夫把手裏的文明棍往獅子身上一扔,掉過頭也跑了。前後不到兩分鍾,大騷亂開始了。女人們發出驚叫,許多張小桌子被撞翻。亂到最後,混亂的人群中終於有個愚蠢的人做了一件愚蠢的事—他開了一槍。這一聲槍響,把那頭倒黴的獅子嚇壞了,它掉轉頭,沒命地跑了。獅子跑了,這裏的騷亂才平息下來。但是人們也都嚇壞了,誰也沒有心思再欣賞節目了。他們紛紛離開這怕人的地方,各自回家。不大一會兒,院子裏就走得空蕩蕩的了。

那位獅子老兄呢,好不容易找回家,就又走失了。這一回杜裏特更急了,獅子進門這麼一驚,再找它比上一次更難。

醫生組織了幾個小組,打算讓他們分頭出去搜索。這些人還沒出門,兩個警察進了門。不由分說,就把醫生逮捕了。他們宣布說,他的罪行是在大庭廣眾之中放出野獸,擾亂治安。並且獅子跑出去以後,闖進一家養雞場,把那裏的雞吃了個精光。醫生被押著穿過大街走向監獄時,那個雞場主人一直跟在他後麵。

醫生在監獄裏蹲了一夜。這天夜裏獅子跑進了一家麵包店。麵包師傅也好,別的人也好,都不敢靠近它。裏邊的人全嚇得擠在一張床上。有人往馬戲團捎話,叫趕緊打發人把獅子弄走。詭計多端的馬克,他明明知道打發養獅人去就行,卻故意說能對付獅子的隻有一個人,那是杜裏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