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高峰,如果我們不盡快離開頡昂佩,恐怕得被迫留下來過冬。
那天早上我感到身體微弱顫唞,於是便早早起床整理行囊。我毅然決定忽略這種狀況,告訴自己這隻是因為沒吃早餐和歸鄉的興奮而發抖。我穿上薑萁為翻山越嶺的冬旅準備的衣服,包括填充羊毛墊料的紅色長衫,腰和褲口處有紅線繡飾的綠色長褲,還有一雙襯著一段段羊毛線的毛皮軟靴,感覺像一袋袋柔軟的毛皮,直到我穿上了才成型。我得用細長的皮線將靴子緊綁在雙腳上,但我顫唞的手指卻讓這動作變得異常困難。薑萁說這些冬衣適合山區幹爽的雪地,囑咐我們小心別弄濕了。
房裏有麵鏡子。起初我對自己的影像微笑,因為就算黠謀國王的弄臣也沒穿得這麼華麗。但是,明亮的衣著讓我的麵容顯得更加消瘦蒼白,我深沉的雙眼看起來也過於龐大,而我那因發燒而修剪的黑發如鬃毛般豎立著,恰似狗兒發怒時頸背豎起的毛。我的病痛毀了我,但我告訴自己終於要回家了,於是把頭轉離鏡麵。正當我把帶給家鄉友人的小禮物裝好時,我的手顫唞得愈來愈厲害。
博瑞屈、阿手和我坐下來與薑萁簡短道別。我再次感謝她盡全力治愈我,然後拿起湯匙舀麥片粥,手卻開始痙攣。湯匙從我的手中掉落,我望著這銀光閃閃的東西,接著就昏了過去。
接下來,我隻記得臥室裏各個陰暗的角落。我一動也不動沉默地躺了好一會兒,從空虛的狀態中恢複意識,明白我的病又發作了。當病痛一消失,我又能重新掌控自己的身心,但我卻不再想擁有這些。一般人的體能在十五歲的時候達到巔峰狀態,但我卻不再相信自己的身體還能做最簡單的動作,反而強烈排斥這深受磨損的身體。我對這禁錮我的血肉之軀懷有狂烈的惡意,企盼以某種方式表達我無以複加的失望。我為什麼無法痊愈?我為什麼沒有康複?
"這需要時間,如此而已。等半年後再重新評估你自己吧!"薑萁說道。她坐在爐火邊,但椅子仍在陰影中,直到她開口說話我才注意到她。她緩緩地站起來,看似因寒冬而骨頭發疼,然後走過來站在我的床邊。
"我不想活得像個老人。"
她撅著嘴:"你遲早都會老,但我至少希望你還能多活好幾年。我老了,我的哥哥伊尤也老了,但我們可不覺得這有什麼大不了的。"
"如果是經過歲月的自然老化,我就不會在意這衰老之軀,但我不能這樣下去。"
第3節:回到小雜種的身份
她疑惑地搖搖頭。"你當然可以。痊愈有時真是個冗長乏味的過程,但我不懂你為什麼說你不能這樣下去……或許是因為我們的語言差異?"
我吸了一口氣準備開口,博瑞屈卻在此時進來。"你醒了?感覺好些了嗎?"
"醒了,但可沒感覺好些。"我對他發牢騷,這口氣連我聽起來都像個焦躁的孩子。博瑞屈和薑萁在我麵前交換眼神,接著她走向床邊拍拍我的肩膀,然後靜靜地走出房間。他們顯而易見地容忍著我,實在令我難堪,而我內心無濟於事的憤怒卻像潮汐般湧起。"你為何無法治好我?"我質問博瑞屈。
他因為我問題中的指控而吃驚。"沒那麼簡單。"他開始說道。
"為什麼?"我硬生生地在床上把身體拉直。"我看過你幫動物治好所有的病,像是疾病、斷骨、寄生蟲、獸疥癬……你是馬廄總管,我也看過你醫治所有的馬兒,那你為什麼無法治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