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原被她盯得心發慌,不斷撓著後腦勺緩解這份尷尬。
“哎呀,我看這是誰回來了?”
他們正在堂屋熱鬧時,院子裏傳來響亮高喊,貢布往院子裏一看,普旺村長帶著老關子跨進來,身上馱著一整隻黃羊,手裏還提著一串鴿子野兔,笑嗬嗬往堂屋走。
“阿爸,你回來了。”
“哎呀,貢布趕緊來接東西,我和你阿爸剛走到村口就聽說你們回來了,正好把東西給你們帶來,都是剛打的新鮮貨,晚上咱們好好慶祝慶祝。”
貢布趕緊把老關子身上的黃羊扛下去,普旺嘉措走進屋拍了拍身上的雪花,一轉頭看見劉天欽,眼圈瞬間變紅,跑過去握住他的手:“哎呀,天欽老哥,咱得有四十年沒見了吧!”
“哪有四十年,頂天了三十五年。”
“不過時間也不算短了,你現在也都有兒子了,多年不見,身體還是那麼硬朗,啊!”
劉天欽錘了一下普旺村長的胸膛,哥倆像年輕時那樣笑成一團。
古麗唐陀看屋外的貢布搬了那麼久還沒搬完,站起來擺擺手:“普旺他叔,你和老關子這都是拿來賣錢的,你全都搬回來也不合適,我們留下一點,剩下的搬回去不就行了。”
老關子搬完東西走進來:“古麗老姨,你也不看看你家現在來了多少人,多少存糧也得吃幹淨,你總不能讓客人餓著肚子吧,這些東西也不多,能讓你們過個好冬。”
“那,那行,我就替迦曼謝謝你們了,今晚上就別走了,和他們一起高興高興。”
孫女回來了,古麗唐陀仿佛又恢複了往日的高興勁兒,一下午的時間,她的小院人來人往絡繹不絕,村民拿著自家的東西跑進來,就像過節似的熱火朝天。
晚上一到,月輪爬上泰坦山巔。
院子裏空地又燃起篝火,劈裏啪啦炸裂的火苗竄到五米高空,熱浪把所有人的臉烘得通紅明亮,他們的歌聲在情暖心熱裏靜靜流淌,融化了從雪山吹落的冰雪。
吃飽喝足後,普旺嘉措從自己的座位來到劉天欽身邊:“天欽老哥,你這幾十年都是怎麼過的,怎麼從來都沒有給我們來過信兒,你聽說了懷慶老哥的事了嗎?”
劉天欽正在吃羊棒骨,聽見普旺這麼說,轉過頭歎了口氣,明亮火光在他眼裏暗淡下來:“我這次來,就是為了懷慶的事。”
“這三十五年,我有十年時間在學習深造,另外十五年完全隱藏了我的蹤跡,就是因為懷慶他失蹤前跟我通過電話,叫我不要跟你們任何一個人聯係,隱藏自己。”
“我們啊,剛從得國回來,這一次就是專門為進入昆侖深山而來,我感覺懷慶一定在那大裂縫裏等著我們。”
這番話,說得普旺心口一緊:“那你們是確定要進昆侖深山了?”
“是啊,有什麼問題嗎?”劉天欽喝了一碗青稞酒,他已經感覺到普旺話裏有話:“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情況?”
普旺嘉措欲言又止,想了想也沒什麼好瞞著他的:
“觀陀村本來就是昆侖山腳下的村莊,林場再過個十幾公裏基本上就進入淺山了,我和老關子從秋季開始就一直在老林場打獵,偶爾也會在天氣晴好的時候進山打獵,根據我這半年來的觀察,今年的昆侖山比以往更冷,也更早進入冬季。”
“如果你們要冬季進入深山,絕對要好好籌謀,要不然很容易命喪深山!”
劉天欽知道普旺嘉措沒有壞心,他這些話絕不是危言聳聽,確實給他們提供了及時信息——昆侖深山變得越來越冷,他們進山必定要仔細謀劃,不可急躁冒進。
他拍了下自己的胸脯:“普旺老弟,我知道你是好心,你放心我們一定會好好提前籌謀,盡可能把對孩子們的傷害減到最小,不過你也別太擔心,我們短時間內也進不了山,我們也得等一個人才能進山。”
“等人?等誰?”
劉天欽語氣神秘起來:“一個得力幫手。”
“這幾天,你也跟貢布多說說話,你們父子倆也有一年沒見了。”
他們說話時,古麗唐陀一直在旁邊的桌子聽著,等篝火宴會一結束,她立馬把元迦曼叫到自己的房間。
把門一關,房間裏隻剩下祖孫兩個人,元迦曼看著古麗婆婆:“奶奶,你把我叫進來,什麼事啊?”
“迦曼,你跟奶奶說實話,你們真的要去昆侖深山?”
“是啊!”
“非去不可?!”
“鄭原的爸爸可能就在昆侖深山,我得陪著他找到他爸爸,讓他們家庭團圓。”
古麗唐陀聽完這話,深吸一口氣,語氣略微無奈:“迦曼,你現在也長大了,奶奶說的話你未必肯聽,奶奶隻要你答應我一點,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我知道,我知道,我肯定要好好保護自己,你放心。”
古麗唐陀寵溺地摸了幾下孫女的頭發:“行了,把那臭小子叫到堂屋吧,讓他幫著我把幹藥材碾碎,我也看看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