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夜半已過,所有人眼皮都開始犯困,蓋著毯子沉入酣睡夢鄉,夜空的星星在地球運動中鬥轉星移,在車窗中緩緩流淌,猶如時間刺入夜空黑布,留下熒光閃閃的絕美花紋。
待最後一顆啟明星逐漸晦暗,昆侖山的白天徐徐拉開序幕。
鄭原伸了下攔腰,旋開車門走下樓梯,劉天欽和敦戚已經坐在公路旁煮飯,保鏢們正檢修卡車 所有人有序忙碌著。
他看向遠處,清晨的昆侖山滿是霧氣,太陽躲在雲朵後麵,燒得雲朵通紅火熱,你可以明顯感覺到它呼之欲出卻總是躲藏。
饒是如此,清冷的光芒也掩蓋不住朝霞初升的希望。
昨晚上被吃的動物隻剩下骨骼,在他們睡覺的功夫,不知道被什麼動物叼走了,湖邊已經恢複幹淨,連血液都見不到了。
他跑到湖麵仔細觀察,湖水依舊湛藍清澈,完全掩藏掉夜晚的恐怖真麵目。
就這一會兒的功夫,同伴們也都紛紛蘇醒。
帶著倦意在湖邊洗漱後,拿起剛烤好的牛羊鴨肉,大口大口吃起來。
“GPS通信衛星才剛給的數據,昆侖山好像要下冰雨,你們多吃點肉補充蛋白質。”
敦戚把火爐旁的烤肉分給眾人,她拿起手裏的電腦邊吃邊說。
貢布解下氈帽,肉塞在嘴裏朝眾人嗚咽:“凍雨,這會兒清晨都不那麼冷,前麵真的會下凍雨嗎?”
梁侃朝他點點頭:“隻能說預報如此,至於會不會下,還要看具體地質和氣候,不過華國民間有個諺語,朝霞不出門,晚霞行千裏,按天氣規律來算,確實是下雨的預兆。”
轟隆!劈裏啪啦!哢嚓!!!!!!!
他們還在吃飯時,天空已經出現異樣,火紅的朝霞如同燃燒殆盡的煙灰,肉眼可見變得昏暗,剛才還噴薄欲出的紅日,此刻依然變得朦朧,完全不見了影子。
“我說什麼來著,大家趕緊收拾東西吧,我們得盡快上路了。”
他們趕在凍雨來臨前,收拾好所有東西躲進車廂,才剛坐到座位上,玻璃車頂嘩啦啦被砸下無數雨點,落到玻璃表麵立馬變成冰渣糊住玻璃。
哪怕車廂是封閉的,溫度也已經降低到了幾度,手暴露在空氣裏居然有些凍人了。
敦戚走到旁邊的車廂,把室內溫度從5度調節到28度。
叮咚一聲,車廂兩側嗡嗡響動,露出音響外殼似的格柵板,從裏麵冒出呼呼熱氣,在半小時內把車廂內溫度加溫。
玻璃頂部也在溫度回升後融化掉冰渣,像是洗了個澡似的澄明潔淨,他們通過透亮的玻璃,可以很輕鬆看到漫天凍雨像萬千冰錐砸向地麵。
湖麵瞬間被冰凍成溜冰場,連草都像是裹了一層白霜,被壓得直不起腰。
汽車檢查完畢後,發動機嗡嗡轟鳴,他們的車徐徐朝前開動,凍雨嘩啦啦砸向車前玻璃,雨刷都快揮出殘影了。
他們大概走了兩個小時,凍雨漸漸收勢,紅日撕開烏雲,高掛天際,在出來的一瞬間,所有被冰渣包裹的東西在高溫下迅速融化,就好像草尖積累的露珠,發出晶瑩的光芒。
卡車兩側略過土黃色的山坡,被雨水澆灌過的綠洲更加翠綠,遠處山尖戴著白帽子,近處湖泊蕩漾粼粼明光,如同一汪寶石。
在豔陽高照的天氣下,昆侖山的動物似乎也歡快不少,竟然跟著卡車狂奔。
“敦戚夫人,我們已經把淺山公路走完,從這裏開始已經進入昆侖深山雪道,路途會有些顛簸。”
話音一落,車廂裏明顯比以前更顛簸了,所有人都像是坐在碰碰車上,跟著車廂搖來搖去。
鄭原透過監視屏幕,可以很容易看到已經沒有公路的影子,車輛實際上相當於走在孤山荒野,崎嶇不平的路麵隨時都會出現石頭和坑窪,速度明顯比公路上變慢。
昆侖淺山並不算雪山,多數都是綠洲附近的孤山禿巒,隻在雪線以上才有冰雪,昆侖深山則完全不同,那是真正的雪山,是絕對意義上的“無人區”!
眾人靠著車頂玻璃朝兩邊望去,兩側千年不化萬年堆疊的雪山,如同直擎蒼天的冰錐,炫耀著身上所承載的厚重積曆史,一座雪山並不壯觀,可如果萬千雪山冰峰如蒼勁竹筍齊齊冒出地麵,這種神奇景象。也隻有親自到昆侖深山觀察,才能體會出它的巍峨。
從某種意義來說,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並非隻用來形容冬日冰湖,用在十萬冰峰也毫無違和感。
他們滿目都是堆疊的冰雪,就好像把雪域的雲彩全都融化進水中,然後平鋪漫卷到昆侖山,銀光雪白無限壯闊,偶爾路過雪山冰河,那嘩嘩流淌的玻璃,倒映著汽車的威武雄姿,連地熱泉眼都自帶霧化器,把山灣裏彌漫地近乎仙境,也難怪古人認為昆侖山是天界的入口,直通九霄天宮裏的瑤池仙境!
“你們說,真的有人生活在這冰天雪地裏!”
元迦曼拿著杯子,喝了一口熱茶,熱氣從喉嚨湧進肚腸,把僅有的寒氣蒸發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