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天欽看著監視器上不斷傳來的外界景象,語氣變得越來越疑惑:“溫度那麼低,果然跟曾友達形容的一樣,可是他提起的東瀛崗哨在哪?”
梁侃回想起他們見到的曾友達,說出自己內心的疑惑:“會不會是曾友達騙了我們?”
“這怎麼說?”
劉天欽和其他人把目光集中在她身上,梁侃知道同伴對她的說法很好奇,說出自己一直以來隱藏在心裏的疑問:
“要知道,曾友達說他自己已經接近昆侖山大裂縫,是從大裂縫殺了他隊員才慢慢走出昆侖山,你們想想,我們有這麼專業的設備,都有好幾次都差點遇難,他是如何在冰天雪地下生存那麼久,還能順利下山,”
“你們覺不覺得他的說法,更像是在給我們編故事,好讓我們相信他是從昆侖山回來的曾友達,這麼漏洞百出的故事,真的是他的真實經曆嗎?”
梁侃的這番話,把劉天欽徹底警醒,他拍了一下腦袋:“真讓你說對了,我們隻顧著收集他來去昆侖山的過程,卻忘了整個件事的合理性,他一個人無法在如此極端的環境下存活。”
“你們看,那裏好像有崗哨。”
他們正糾結曾友達所講的故事真假,看向元迦曼的手指,緊緊盯著屏幕。
眾人發現,隨著卡車遠離山穀底部,穀底出現了越來越多的崗哨塔樓。
這些塔樓跟曾友達所說的完全不一樣,每座塔樓都在距離地麵七八米的半空,用向下傾斜的“梯形”骨架支撐起來,尖頂木屋坐落進四方棧板,周圍還有一圈木質欄杆,像這樣的塔樓,沿直線搭建在山穀兩側,蔓延到山穀盡頭。
曾友達說的是禦寒的草屋,他們眼前出現的卻是完全軍工品質的塔樓崗哨,甚至屋頂都還飄著旭日旗,這七八十年過去了,隻剩下幾縷布條隨著寒風飄揚。
眾人紛紛疑惑起來:“怎麼跟曾友達說得不一樣,難道他真的在騙我們!”
“先出了山穀再說吧,大不了我們去崗哨裏麵看看,說不定崗哨裏還有殘留的資料呢。”
敦戚的話,給了所有人一個方向,卡車走了幾公裏穀地,終於停在峽穀出口。
他們把車停在原地,開始穿棉服、防寒服,再戴上麵罩和雪鏡,把自己裹得跟個白狗熊似的從車廂走出來。
“冷,怎麼還那麼冷。”
他們驟然從溫暖的車廂下到地麵,所有人都凍得打了一個哆嗦,哪怕裹緊了棉襖和防寒服,也能感覺到毛孔裏在呼呼鑽寒氣。
“畢竟是零下五度,大家都克服克服,等找到駐紮地把帳篷搭起來就會好受很多。”
敦戚在旁邊說著話,聲音從麵罩裏朦朧傳出,好像隔著被子聽聲音。
他們走向距離卡車最近的崗哨塔,原以為塔樓並不算高,當人站在崗哨塔下,這塔樓的高度還是蠻高的,人跟它比起來明顯小了很多,七個人摞一起才能跟它一樣高。
鄭原拍著塔樓附近的生鏽鐵梯,朝眾人點點頭:“我和貢布上去吧,你們在下麵接應,要是有了危險就趕緊跑。”
不等眾人點頭,鄭原和貢布一前一後爬上梯子,五分鍾後站在崗哨樓上,他們站在距地麵七八米的高處,可以很輕易看到遠處的情況:
前麵半公裏的地方,已經出現昆侖大裂縫的痕跡,地麵出現數十米寬的裂口,犬牙交錯、參差不齊,如釘耙似碎盤,就像把嶙峋山體直接撕開,顯露出血淋淋的傷口,將風雪全都吸進去,漆黑幽深的樣子尤為恐怖。
這還隻是大裂縫的兩端,如果他們走到大裂縫中部,不知道場景會變得有多恐怖。
“我在上麵看到大裂縫了,再往前走半公裏就到了。”
鄭原拿著對講機,朝崗哨下的眾人報出這個好消息,他來不及等回應,打開木屋的門走進去。
崗哨間麵積在十平米以下,房子裏有兩扇可以向內打開的鐵窗,牆壁表麵全都黏上一層棉被,還貼了一層毛朝裏的羊皮,即便如此,溫度也隻是做到了不至於喪命,仍然是冷如冰窖。
這裏唯一的取暖設備,就是房屋中間用油桶改造的燒煤爐。
爐子頂上有個臉盆大小的蓋子,下麵掏有進氣孔,蓋子附近還有個豎直的鐵管子,直接連通屋頂,大概是排煙的管道。
鄭原打開蓋子,裏麵糊滿水泥,隻留出水桶大小的儲煤空間,看已經燃燒殆盡的煤渣,這一次得燒三四十斤煤球。
崗哨室的桌子靠著窗戶擺放,綠油油的顏色一看就是戰備用品,還在桌角的位置加了資產清查卡片,上麵用東瀛文寫著——滿洲關東第二掘金隊,戰備桌椅雲雲。
窗邊牆上掛著日曆,七八十年過去了,已經斑駁泛黃,稍微用手一翻就碎了。
與日曆平齊的,是崗哨室的值日表,上麵填寫的名字,永遠停留在日曆的最新日期——1940年12月30日。
“1940年12月30日,這裏的人大概當天就死了,然後沒來得及翻日曆。”
鄭原把目光轉到桌麵,左桌有一封暫未寫完的信,連郵票都沒來得及貼上,信紙裏還夾著一遝錢,右桌胡亂堆放著一摞圖紙,還有個打開一半的醬肉罐頭,連茶杯裏的水都隻喝了一半,像電報機、電話這樣的東西也都擺放得整整齊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