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雪泥伸手拿了一隻螃蟹,揭開外殼,除了蟹蓑衣(蟹鰓),然後微微一掰,那螃蟹便一分為二了,這個季節的螃蟹沒什麼蟹黃,他沾了沾薑醋,用筷子挑了點蟹肉嚐了一口,道:“這螃蟹倒是不錯,五味齊全。”
楚嵐喝了一碗湯,正夾著一枚甲魚蛋吃呢,聽他這般說,也拿了一隻螃蟹,學著他的模樣吃蟹肉,又吃了點鉗子肉,道:“鮮的很,可惜沒蟹黃,剩下的幾隻明日用蔥薑爆炒出來,也是道好菜了。”
應雪泥點點頭,笑道:“心靈手巧。”
兩人把飯菜掃光,楚嵐便把碗筷收拾了,往井邊走,去洗碗。
應雪泥突然道:“阿嵐,我開始說的那些原是俗人的淺見,你不必在意。”
楚嵐知道他指的是什麼夫死從子之類的話,回頭笑了笑:“放心吧,我並不在意。”
她這樣說,他卻並沒覺得多輕鬆,心知多說無益,便回了屋子裏。
楚嵐坐到井邊,打了一桶水,慢慢的洗碗。
我又怎麼會在意呢?我本來就不打算守這種規矩。她默默的想,把水潑到旁邊的地上。
一夜無話。
第二日,楚嵐還沒起床,便被看祠堂的老頭吵醒了,那老頭拎著一個鑼鼓,滿村敲著:“巳時三刻,去祠堂咧!”
楚嵐被鬧了起來,磨磨蹭蹭的穿上衣服,洗漱了一番,便準備去熬粥,進了廚房卻發現應雪泥正在灶下不知忙些什麼。
見著楚嵐來了,他笑道:“你來的正好,再過會就可以喝粥了。”
楚嵐見他手上拿著個燒火棍子,臉上還有些灶灰,倒有幾分好笑,就隨他去了。走到外頭去看扡插的苜蓿長的怎樣。
這幾日過去了,扡插的苜蓿死了五分之一,連根的活的挺好。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沙土中的和泥土中的扡插苜蓿從長勢來講,並沒有太大的區別。她給菜地澆了水,就聽見應雪泥喊她吃飯。
小菜是現成的,以前買的暴醃蘿卜皮和糖醋雪裏蕻,粥卻泛著一絲淡淡的焦糊味。
應雪泥的神情微微有些尷尬,道:“火大了些,底下有些焦了。”
楚嵐喝了一口,道:“無妨,還有些鍋巴香呢。”
兩人默默喝粥,又到地裏侍弄了一番莊稼,便一道去了祠堂。
他二人是外姓,隻坐到客席上,過了一會,人到的差不多了,王春走到前頭,開始說話,大意是桂娘的兒子提出要分家,故而當著眾人的麵說個清楚。
桂娘站在一旁,一臉緊繃繃的,桂娘的兒子站在對麵低著頭,看不清神情,蝶兒卻不在一旁。
王春問道:“大侄兒,你可想好了,雖已成家,可你母親孤身一人,她不靠著你,倒靠哪一個?”
那青年閉嘴不說話,王春又問桂娘:“弟妹,你怎麼說?”
桂娘眼圈先紅了一半,終於憋不住了,哇的一聲嚎啕大哭:“我卻有什麼辦法?我如今守著活寡,隻這麼一個孽障依靠,他不要我,我明日便一根繩子吊死罷!”
這話說的委實傷感,幾個老人都抹起了淚,七嘴八舌的指責桂娘的兒子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