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天寶村越遠,那王殤瞧著越輕鬆,話也多了,滔滔不絕道:“這幾日可愁死我了,她那麼大的輩分,又是婦人,跪在地上,折我的壽。”
又道:“我聽說她有個兒,還是個讀書人,本想著,尋了她兒勸勸,省的豹子頭出手,親戚間破臉,好家夥,瞧著也是一表人才,竟是個瘋子,嘴裏一會歡天喜地的念叨‘蝶兒心肝兒’,一會又翻臉,拿刀動杖的喊‘賤人休走!’,要不是我跑的快,差點沒打到我身上來!”
老白也是心有餘悸的模樣,道:“可不是,我略慢了些,叫他撲上來咬了一口,這會子還有個痂。”說罷,伸手給楚嵐和王甄氏看,果然一個牙印兒,已經結了血痂。
楚嵐奇道:“這好端端的,怎就瘋了。”
王甄氏道:“還能為甚,還不是為了那個粉頭子,那孩子也是老實,才被那小賤人害成這般模樣。”
楚嵐聽了,心底歎息,看來桂娘兒子對蝶兒是動了真心的,隻是這真心,到底被辜負了。
王殤顧自碎碎念:“我原先還覺得一兩銀子料理一次太貴,如今看來,竟是破財消災為上,耽誤我這幾日!”
說著說著,幾人就到了那豹子頭的店麵前,這豹子頭雖說是放利錢的,卻不似同行,睡到日上三竿,而是早早的開了張,帶著“徒子徒孫”,蹲在店門口喝粥。
遠遠的瞧見這麼早就似乎有生意上門,他忙起身,放了碗筷,又罵夥計:“愣著做甚?還要喝幾碗咧?”
夥計被罵的不做聲,起身放碗筷,垂手站在一旁。
豹子頭罵完了夥計,殷勤迎上去,見是王殤等人,臉上的笑僵了僵,不為別的,隻因他二十二兩賣了一幢宅子的消息走漏了出去,已成“業內”千古笑柄。旁人送他一個諢號“散財童子”,又叫“漏手指”,諷刺他做了賠本買賣。
又有人上門,指望撿便宜,價壓的前所未有的低,他若不肯,便陰陽怪氣,“得了,咱們也不是那有臉麵的人,去誰家不是買呢?沒準你手裏的房子是凶宅呢!”
這話一傳十十傳百,十裏八村都謠傳豹子頭一手的凶宅,愈發無人問津。
豹子頭心知自己在這行名聲臭了,屯在手裏的宅子也隻得連賣帶送,極低的價撒了出去,買的人還一副“老子照顧你生意”的勉為其難的模樣。
把豹子頭氣了個倒仰,誰再拿著房契來典當,他便命人一頓掃帚轟出去。
這一切,都是因賣了那二十二兩的房子造成的,他心情十分複雜,臉上的笑也是古怪又別扭。但來者是客,他也隻好憋著。
照例是上樓談生意,大家都坐下後,王殤把來意說了
豹子頭見果然如自己所料,桂娘不肯罷休,便搓著手,笑道:“這事交給我,定是千好萬好的。”
又道:“我入這行當也久,也知這樣的潑婦一次是嚇不退的,少爺付我三兩,我包到底,如何呀?”
王殤聽了,頭點的如雞啄米,就要付錢,楚嵐見他連價都不還,心裏歎氣,忙攔了,出言還價,最後以二兩三錢銀子“成交”。
豹子頭道:“罷了罷了,權當交個朋友,日後有那口舌是非,討債要債,盡管來找我,您二位也知,我是古往今來第一老實人了。”
這話和王殤那日說的“古往今來第一聰明人”有異曲同工之妙,楚嵐和王甄氏對望一眼,眼裏都憋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