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丞被老婆攪的頭大,偏這婆娘又是“與更三年喪”的發妻,官場上的規矩,休了她,自家前途也就到頂了。
為家宅安寧,他隻得硬著頭皮去找縣令。
縣令也有此意,兩個對頭居然心有靈犀,一拍即合,尋了裏正來,琢磨了一下午,給來富琢磨出了十八條罪狀,隻有一條“忤逆不孝,不養老母”是真的,餘下皆是捕風捉影。
至於“不敬神明”一事,蓋因那黃大仙沒得官家供奉,隻能算是精怪,還談不上冒犯,自然不好放明麵上說,隻含糊說他“狂妄驕恣”而已。
總之,來富的儋州之旅已是板上釘釘了。
到那毒蛇瘴氣遍地的荒涼之地,也是可憐。
想到這裏,老衙役心底對來富生出了幾分同情,決意晚上給他弄完稠粥喝。
正想著,卻聽見一陣動靜,應雪泥他身後走了過來,一身茶白色的袍子有幾分淩亂,袖口上還沾了點血。
老衙役見了,心中一抖,心中暗悔應該坐在地牢口子上時時照應,而不該嫌棄地牢醃臢躲這般遠,看著架勢,莫不是打死了吧?
想到這兒,老衙役忙跑去地牢看,見那來富鼻青臉腫躺地上呻吟,還有氣兒,又放了心,從地牢裏出來,點頭哈腰把應雪泥送了出去。
應雪泥騎馬回了天寶村,剛一進門,就見楚嵐在地裏摘菜,有心賭氣不理她,嘴巴卻不由自主的背叛了自己,道:“今兒吃什麼?”
楚嵐見他一身淩亂回來,奇道:“可是去泥地裏打滾了?”
應雪泥笑了笑,道:“那人得罪了你,我去揍了他一頓。”
楚嵐聽了,愣了片刻,呐呐道:“我燒些水,你好生泡個澡吧……”說著,轉身進廚房燒水。
應雪泥笑了笑,下馬進屋。
等應雪泥痛快泡了澡出來,飯菜也上了桌,卻是格外的豐盛,皆是他愛吃的菜肴,心知這是她示好的意思,隻不說話,以靜製動。
楚嵐素日裏與應雪泥吃飯,總會聊幾句,雖說食不言寢不語,她還是愛熱鬧,如今應雪泥不說話,她也沒趣,思前想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應雪泥見她糾結,心中也是好笑,心想,這樣爽快的人,竟也有這般吞吞吐吐的時候,大概不是一點都無意的。正要開口說些什麼,卻見楚嵐突然眉頭緊皺,捂著肚子。
他忙起身,扶住她,道:“怎麼了?”
“胃,胃疼。”她煞白著臉,小聲說。
應雪泥聽她說了,又看滿桌魚肉,皆是不好消化之物,氣道:“你胃不好,何苦弄這些油膩?”說罷,抱了她回房。
楚嵐縮在應雪泥懷裏,委屈道:“我瞧著你愛吃……”
應雪泥低頭看著懷中那張小臉,簡直恨不得把她揉進骨血裏,這傻姑娘,隻要她略略示個好,哪怕叫他上刀山下火海,他也是願意的。
進了房,他把她小心的放在床上,點了油燈,又蓋上薄被,隻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腕子把脈,果然又是虛寒症候。
他想起他回來那晚,她也是這般脈象,還暈倒了,心知上次恐怕也是因為胃痛的緣故,於是道:“中午你可吃了東西?”
楚嵐弱弱的搖頭,她中午見應雪泥走了,也是心煩意亂,下午連沙田都沒去,在房裏胡思亂想,又弄晚餐,早忘了中餐了。
應雪泥氣的用手點她的額頭,道:“你這樣下去是要落下病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