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嵐聽了,恍然大悟,原來竟是有成癮性的藥物,這董書生昨日袒胸露背,大概就是服用了五石散的緣故,有了這等癖好,敗家破業就在眼前了!
崔員外恨恨道:“一劑五石散,三錢雪花銀,他哪來的銀子?我女兒當初離家時滿頭珠翠,如今連個村婦都不如了!我!”
崔員外越想越氣,簡直立刻就想命小廝打上門去,應雪泥看出了他的心思,道:“老先生,須知忍一時之氣,保百年之身。”
崔員外這才勉強壓了火氣,灌了一大杯茶。
突然,站在崔員外身旁的一個小廝道:“那是誰?”
眾人忙循聲望去,隻見一個中年婦人,濃妝豔抹,穿金戴銀,引著一頂兩人抬的粉紗小轎,跟著董書生閃身進了宅子。
應雪泥道:“果然如此。”說罷,便招呼眾人下樓。
卻說董書生這邊,他在崔員外那兒碰了釘子,又見他已是過繼了嗣子,那潑天的家產,再與自己不相幹,心中又氣又怒,又想吃五石散,奈何無錢,便拿崔柔撒氣,朝打暮罵的,聽笛見了,隻當沒看到,董書生無人約束,越發凶狠。
崔柔受不住磋磨,哭道:“原先海誓山盟,夫君都忘了?果然那些恩愛都是鏡花水月罷!”
董書生一聽這話,越發火冒三丈,涎著臉,罵道:“都是你這尤物誤了我前程,分了我的心思,不然我早也取了功名,如何到這步田地,仰人鼻息。”說罷,抬手又抽了個耳刮子。
崔柔踉蹌倒地,董書生大步過去,抬腿就要來一個窩心腳,突然被一盞熱茶潑在腿上,燙的齜牙咧嘴,正要叫罵,卻見聽笛波瀾不驚道:“對不住官人,卻是失了手。”
董書生這才仔細端詳聽笛,見她雖不及楚嵐貌美,也算眉清目秀,又看地上崔柔雖然梨花帶雨,卻是看慣了的,十分厭煩,心中算盤便撥的嘩嘩響,笑道:“無妨,是我沒接住。”然後罵了崔柔幾句,便如往日一般出門遊蕩。
他也未走遠,隻去了一個小巷子,尋了一個人牙子來。
那人牙子是個中年婦人,除了買人賣人,還保媒拉纖,也販五石散,與他是熟人,見著就上趕著問好,董書生說了幾句,人牙子便道:“夫主說的,便是她的命了。正好有個有錢的鰥夫押了一百兩聘財在我這兒,命我相看著,如今且讓我驗驗,若是合適,即可抬走。”
董書生一聽有一百兩,喜的渾身發熱,連聲道“極好!”“極好!”
人牙子笑道:“隻是那鰥夫卻有些粗魯,原配可是被打的上了吊,我隻與你說清,若是日後有個三長兩短,我可不擔幹係。”
董書生聽了有銀子,哪裏還管崔柔的死活,隻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我自己都是個泥菩薩,還管她作甚?”
既已說定,董書生帶著人牙子並一頂粉紗小轎子回了宅子,這便是應雪泥等人瞧見的那一幕了,轎子進了門,停在小院子裏,崔柔隻當是有客來了,忙出來招呼。
老鴇目不轉睛的盯著崔柔看,見她肌膚白皙,氣質溫柔,雖不算十二分的美貌,也是小家碧玉的翹楚,心中便十分滿意,悄悄與董書生點頭。
董書生心中一喜,知道成了,一百兩聘財到手,倒可以供他許多五石散了。
他便咳嗽一聲,柔聲道:“柔兒,這屋子咱們是賃不起了,這是我姨母,家中有許多房舍,她最是心善的,願意收留咱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