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被張娘子帶走,她還是頭一遭見鄭天賜,故而也愣了,應雪泥看她模樣,便低聲問:“這是……小舅子?”
楚嵐瞪了他一眼,道:“你隻有小姨子,瞎認什麼呢!”
應雪泥被罵的莫名其妙,道:“下次阿嵐帶親戚來我認認,也就清楚了。”
兩人正說著,那鄭天賜卻竄過來,語氣頗為不善:“真的是你?!你可真出息!離了姑母,也不回家!叫我們好找!”
姑母便指的是那慶陽侯府的張娘子了。
楚嵐心中對這賣姐求榮的便宜弟弟十分看不上,也就不準備與他相認,隻道:“郎君認錯人了!”
說罷,就拉著應雪泥要走,鄭天賜卻如牛皮糖一般纏過來,口裏道:“好哇,你如今富貴了,就不管家裏了!速速跟我回去!不然驚動了官府,告你個忤逆不孝!你就知道厲害了!”
楚嵐心中好笑,心知這鄭天賜不過又是想賣她獲利罷了,又歎息這家人,竟薄情至此?!
這廂鄭天賜見楚嵐穿著一件纏枝紋的緞子麾衣,頭發上簪著絹花,肌膚豐潤,瞧著便貴氣十足,又見身邊的應雪泥一身挑絲月白雲錦儒衫,麵如冠玉,英姿勃發,心中便想,這小賤人倒是傍了棵大樹,正好弄些銀子花用,於是對應雪泥道:“你這人,竟將我姐姐拐了去,若是見了官,一身前途要不要?”
應雪泥心中估摸著這鄭天賜大約真是楚嵐的弟弟,卻見他賊眉鼠眼,滿臉貪婪之色,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心中越發憐惜楚嵐之前的遭遇,於是,也不與他做口舌之爭,攜了楚嵐的手就要走。
鄭天賜哪裏肯放過,上前就要拉扯,應雪泥不耐煩,一推,將他推開幾米遠。鄭天賜是軟腳蝦一般的人,心知不是對手,於是順勢往地上一躺,大喊大叫:“親姐姐不認弟弟!自己吃香喝辣,留家裏人吃糠!老天爺怎不打這千刀萬剮的!”
他這一鬧,自然一圈人圍過來看,應雪泥和楚嵐竟也不好走了,楚嵐沒想到這鄭天賜好歹是個讀書人,竟這般舍得下臉麵,撒潑撒顛,也是十分無奈。
可巧這時兩個衙役路過,見了這景象,嗬斥眾人散開,自己過來看。
鄭天賜見衙役來了,越發的理直氣壯,大聲數落起楚嵐來,
“賣身銀子寧可給外人也不給親爹娘!”“在外頭廝混,也不知入了哪家窯子,丟人現眼!”“如今有錢了,就不管家裏人了!”
他說話掐頭去尾,單撿於禮教不合的來說,故而眾人紛紛指責起楚嵐來,“果然女生外向。”“胳膊肘外拐!”“瞧這一身裝扮,怕不是用醃臢錢置辦的?”
衙役也是義憤填膺:“去衙門罷!我說你們這起子刁民,就看不得大爺鬆快鬆快,老子前腳把手上的事兒了了,你們又來為難我!”
原來這衙役是公幹回來。
楚嵐和應雪泥對視了一眼,彼此已有了默契,應雪泥道:“這廝一麵之詞,諸位卻偏聽偏信,我卻信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既要去公堂,那便去也無妨。”
應雪泥這話說的坦蕩,他又生的好,眾人聽了,也都安靜了幾分。
一個衙役略有些見識,見應雪泥與楚嵐二人這般氣度,心想若是個貴人,得罪了反而不美,隻是此時眾人已圍了許多,不管也不行了,便道:“咱們也是例行公事,勞動尊駕走一遭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