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聽楚嵐應下了,扭頭看向虞夏皇,高聲道:“父皇,你看,果然是這幾個狗賊搞的鬼……”他這般大吼大叫,虞夏皇暗罵了一句“沉不住氣”,又不好當著外人教訓兒子。
倒是大皇子先開口:“二弟慎言,此為殷周使節。”
二皇子還嘴:“好哇,你胳膊肘往外拐……”
“你說甚……”
這兩兄弟倒先吵上了。虞夏皇忍無可忍,嗬斥了一聲“混賬種子,還不閉嘴!”兩人這才安靜下來,恨恨的看了對方一眼,又把臉別開。
應雪泥三人見了,紛紛覺得這二位皇子果然是親兄弟,蠢的一致。
虞夏皇罵完了兒子,又看向楚嵐,道:“不知女尚書這有感而發是何意思?”
楚嵐笑而不語,應雪泥接過話頭,道:“內子隨口書成,哪有什麼意思,外臣倒是感慨萬千,新作了一首,才疏學淺,拙不成韻,請陛下賞析。”
虞夏皇道:“請。”
應雪泥端著酒杯起身,走到堂前,揚聲道:
“神女望帝鄉,千載亦情長,
披荊過群山,斬棘入高堂,
堂前銷枯骨,夤夜唱淒涼:
吾本善男子,不得還故鄉,
伊為信女子,長眠修羅場,
噫籲一聲歎,恨飲孟婆湯,
魂去屍不去,且看來往往,
天家祭九鼎,王侯慕流芳,
龍脈縱橫處,香火又昭彰。
連綿二三裏,果然好風光!”
念完這最後一句,他將杯中酒傾倒在地上。
那虞夏皇開始聽著,神情還沒什麼變化,聽到“修羅場”一詞時,臉色有幾分難看了,聽到“龍脈縱橫”這一句時,卻驚的幾乎要跳起來,這龍脈縱橫四個字素來是遺詔裏才會出現的,過去,整個虞夏知道此事的人隻有舜族族長和虞夏皇,三十年前族長橫死,後來的族長也就不知此事了,他父親卻從先帝預留的傳位詔書裏得知帝陵裏有龍脈縱橫圖,這才讓他知曉。
他派出禮官前往帝陵,還有一個深層目的就是去查找龍脈縱橫圖——盡管帝陵已毀,萬一有蛛絲馬跡呢?
如此隱秘絕密的事情,竟被應雪泥這麼輕輕巧巧的說出來,還用“好風光”這種話來嘲諷天家祭祀,甚至將帝陵比作修羅場,又當著他的麵把酒倒地上,這分明是在給死者敬酒,竟放肆至此?!
虞夏皇氣的差點背過氣去。
二皇子見老父那神情,雖然聽不懂這詩,但也知不是好話,尤其是二皇子,拍案而起,罵道:“刀斧手何在!誅殺此獠!”
大皇子想勸,想了想,還是閉了嘴。
殿外埋伏的刀斧手一齊衝進殿內,虞夏皇此時緩過勁來,見刀斧手已把刀劍架在應雪泥的脖子上,他心裏餘怒未消,冷冷道:“使臣出言不遜,冒犯為君,論律當斬。”
應雪泥毫不慌亂,扔了手中酒杯,道:“既如此,唯有引頸受戮,以謝君王。”
楚嵐慢慢站起,揚聲道:“夫君先行一步,待妾身稟明陛下,再生死相隨。”
荀揚靈垂著眼,飲茶。
那丹陛之上的虞夏皇聽了他二人這般說辭,倒有些騎虎難下,兩國交戰尚且不斬來使,若是應雪泥死在虞夏皇宮,他必定淪為史書之上的千古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