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璃在婆家忍氣吞聲,指望熬幾年事兒淡了,也就是個頭了,誰知後來京城大亂,皇帝出京,她夫君家裏窮的很,又隻是同進士,本就在吏部等差事,這一番兵荒馬亂,更沒了著落,原本皇甫璃還能時常回侯府打秋風弄些銀錢度日,如今侯府倒了,家裏的積蓄漸漸坐吃山空。
一日,皇甫璃起床,偶然聽見貴妾與夫君商議,“那賤人還有幾分姿色,不如賣窯子裏去,弄兩個錢買米,我可是雙身子的人,再挨餓,孩兒也不保。”
她夫君堅決不肯,“賣窯子裏我成什麼人了,倒不如尋個有錢的鰥夫發嫁了,隻說是奉養母親,前朝徐尚書不就是如此麼?橫豎侯府也完了。”
皇甫璃被這話嚇的魂飛魄散,帶著僅有的細軟悄悄的跑了,到了外頭,衣食住行都要錢,那些細軟很快花的精光,昔日錦衣玉食的侯門小姐,進士娘子,如今失了依仗,隻得租了一間破屋住著,幫人漿洗衣裳換銀錢度日。
一雙繡花彈琴的纖纖玉手,也變得粗糙紅腫。
入冬之後,水越發的冰冷,她一手的凍瘡,到了晚上痛的鑽心之時,她就想,早知如此,還不如嫁了有錢的鰥夫呢。
就這麼熬啊熬,熬到了皇甫嬰重返侯府。
聽說已是割據一方,手握重兵!
她想起自己還是府上大小姐,壯著膽子想來沾沾光。
果然丫鬟就把她領了進去,她小心翼翼的跟著走,打量著周遭,發現竟是祖母的居所,心裏越發的忐忑,還以為老侯夫人也來了。
這老侯夫人是先帝嫡出的公主,素來不喜庶出子女,也不知會不會照拂她。
想著想著,便到了飛仙堂。
朝露帶她去了茶室,她躡手躡腳的進去,卻見皇甫嬰坐在小塌上品茶,一身絲緞長袍,對麵還放了一隻茶杯,有半盞茶。
這是楚嵐喝剩下的,皇甫璃卻以為是給她的,心裏一熱,眼睛一酸,淚珠兒滾滾而下,哽咽道:“九哥……”
皇甫嬰頭也不抬,把玩著茶盞,道:“經受不起。”
皇甫璃跪了下來,道:“我知道九哥怪我,可,可那事之後,婆母一家視我如眼中釘,肉中刺,我也是沒有辦法……”
皇甫嬰懶得聽她訴苦,一張紙扔到她臉上。
她顫抖著手拿起來一看,發現竟是一張斷親書!
皇甫嬰如今是族長,說一不二,一張斷親書,將她逐出皇甫一族!
皇甫璃哆嗦著嘴唇,立馬跪了下來,膝行到皇甫嬰身旁,哀聲求饒,皇甫嬰不耐煩道:“還不拉出去!”
幾個小廝從門外進來,把她拖了出去,扔到侯府門外,末了,還將那張斷親書也扔了出來。
周圍一圈看熱鬧的,指指點點,皇甫璃又羞又惱,捂著臉起身,踉踉蹌蹌的跑了。
她此刻萬念俱灰,幾乎不想活了!
不知跑了多久,突然有個人拉住她的衣袖,她以為碰見歹人了,大聲尖叫起來,那人慌忙撒手,又作揖,連聲道:“小姐莫怕,小姐莫怕!”
皇甫璃又驚又疑,定睛看向麵前之人,卻見是個年輕的公子,衣裳料子甚好,似乎是個富家子弟。她顫聲道:“你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