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雪泥猛的把手收回來,仿佛那絲絡是塊滾燙烙鐵!
他覺得有什麼腥甜的東西從喉嚨裏往上湧,然後從唇邊滴落,落在她身上的金絲被上,點點殷紅,觸目驚心。
哦,原來是血啊。
他平靜的想,
原來是吐血了,可是,這又算的了什麼呢?
阿嵐已經死了,你為什麼還要活著呢?
一旁的皇帝見他伸手從女屍領口抽了一塊玉牌出來,便知是二人信物,原先一絲微弱的僥幸也破滅了,如今,見他又吐血,心裏越發擔心,忙勸道:“賢弟千萬節哀,不可傷毀過度!弟妹是殷周的功臣,寡人必厚葬……”
“出去!”應雪泥冷冷道。
皇帝還想再說幾句,
“出去!”他的聲音幾乎是嘶吼了出來!門外的兵士聽見動靜,衝了進來,口中斥責:“大膽!竟敢對陛下無禮!”
應雪泥此刻滿心憤懣悲痛,幾乎要拔劍!
皇帝忙道:“放肆!都出去!”把兵士罵走了,
他也知此事皆由自己而起,所以並不惱怒,輕聲道了幾句“節哀”,慢慢走出了廂房,關上門,他沒有走遠,就站在門口等候。
應雪泥這個模樣,他實在是不放心,唯恐應雪泥一時想不開自刎了。
所有人都退出了廂房,應雪泥在棺槨前愣愣的站著,幾乎不知該做什麼。
他的臉上是麻木的表情,心裏卻覺得有人拿了一把刀,在他的五髒六腑裏亂捅。
他覺得自己是該落淚的,可眼睛幹澀的發痛,視線卻格外的清晰。
他看著她那張猙獰而腫脹的臉,一點也不害怕,俯身伸手溫柔的撫過,低聲道:“你等等我……”
他的目光落在那塊無事牌上,
無事牌,又何嚐保了她平安無事?
他心裏一陣淒涼,溫柔而悲哀的說:“這塊無事牌先放在我這裏,我給你報了仇就去尋你,九泉之下,不管你變成什麼模樣,我變成什麼模樣,這就是信物,你千萬記得啊。”
他伸手,把絲絡解了下來,準備自己係上。
突然,他的手僵住了。
隻見玉牌在絲絡上晃晃悠悠,時不時露出另一麵,另一麵……似乎刻了什麼東西?
他一驚,拿起玉牌仔細看,見那麵雕刻了精美的紋路,雄渾有力,又大氣飄逸。
無事牌兩麵都是光滑的玉版,這紋路從何而來?這紋路又是何意?
看著那紋路,他突然想到了什麼,大步衝了出去,皇帝正在外頭發呆,冷不防見應雪泥衝出來,還以為他要尋死,忙上前寬慰:“賢弟不可胡思亂想!”
“請陛下替我尋一套紙墨!”
“啊??”皇帝頗有些莫名其妙,但還是速速命人去拿了一塊硯台,一點清水,還有一疊宣紙交給他。
應雪泥旋即進入廂房,就將紙墨放在棺槨蓋上,用水磨墨,很快得了墨汁。
他將無事牌有紋路的一麵塗上一層墨汁,蓋在宣紙上,微微用力按了按,然後將玉牌拿開。
紋路清晰的蓋印了出來。
隻見這紋路乃是陰刻的大篆文:折桂
皇帝雖然也精通君子六藝,但看不懂大篆文,應雪泥卻是認識的,他死死的盯著這兩個字。
皇帝小聲道:“賢弟,這……”
“哈哈哈……”應雪泥突然仰天大笑!那笑聲裏有著前所未有的暢快和喜悅。
皇帝幾乎以為這小子瘋魔了,心裏發愁,暗想這可如何是好?正琢磨著要不要請太醫,突然又見應雪泥對著棺槨恭恭敬敬的做了一揖,沉聲道:“多謝姑娘捎信,待應某查明真相,若有冤屈,必定為姑娘報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