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後,方孺子下葬。
王春竭盡所能,給他辦了一個體麵的葬禮,天寶村剩餘的人都來送行,眾人此時想起過往方孺子的許多好處,皆悲從中來,痛哭失聲。
連王驢兒也落了幾滴真心的眼淚,
水陸道場做完,王春領著眾人折返,剛一進城,就見衙役奔走相告:縣老爺歸天啦!
眾人都驚慌失措起來。
京州郡逆旅縣
官道上車馬粼粼,數千兵馬鬥折蛇行,快速前進。
楚嵐坐在車內,掀開簾子看了一眼外麵,心裏十分疑惑,出奉先縣之時,這隊伍尚且一眼看不到頭,怎的不到十天的功夫,少了這麼多?
她想起路上遭遇了不少襲擊,皇甫亥曾說眼下正是藩鎮割據的時候,沿途大小諸侯各抱地勢,對過境兵馬十分忌諱,他們是安樂郡王殘部,皇帝早已下了詔書命天下征討,他們自然不敢自報家門,於是混戰成了常態。
但,竟損兵折將至此?
她心裏覺得十分古怪。
崔哥兒縮在她懷裏,經曆了幾段兵荒馬亂,他也成熟了不少,見楚嵐眉宇間都是憂慮,還反過來安慰楚嵐:“姑姑莫怕,有我呢。”也不知是不是方孺子教的,崔哥兒已是改口叫楚嵐姑姑了。
楚嵐見他懂事,也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道:“姑姑不怕,崔哥兒好生背書罷。”
崔哥兒點點頭,低聲之乎者也的背了起來。
正背到“惆悵孤帆連夜發,送行淡月微雲”這句時,突然,前麵有傳來一陣喊殺之聲,楚嵐也是經曆慣了此事,摟著崔哥兒坐在車上,手抓著坐凳,以免被車馬顛簸摔跤。
四周刀兵碰撞之聲越發的大了,馬車疾馳起來,兩人在車內被顛的七葷八素,楚嵐勉強趴在車窗戶上往後看了看,那一幕卻讓她睜大了眼!
皇甫亥的親衛此刻皆拱衛著馬車,而皇甫亥則在後麵策馬,時不時回頭注視後頭的廝殺景象,突然,他對身旁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說了些什麼,那人策馬向後方奔去,隱入混亂的人群裏。
此時,隊伍的最後,兵士們正激烈的廝殺,來人大概是某個諸侯的兵馬,也是十分驍勇,且人數不少。
突然,靠後的兵士挽弓射箭,箭矢射在最後頭的兵士身上,他們身形明顯一滯,諸侯的兵馬一擁而上,揮刀砍殺,而那些射箭的兵士則大步往前跑,很快拉開了距離!
他們竟對自己人射箭?
難怪兵士人數減少的這般快,卻原來,每遭遇一場襲擊,他們就用箭射最後的兵士,兵士受傷,不能逃散,也跟不上前麵的人,便不得不與敵人混戰,這種勝負毫無懸念,但敵人因此停頓了一會,“方便”前麵的人迅速的奔逃!
楚嵐心裏一陣冰涼,如此殘忍涼薄,還真像……
車馬疾馳了許久,才慢下來。
此時,夕陽西下,車馬越發的慢了,這是在找過夜的地方了,天色擦黑的時候,車馬終於停了下來,過了一會,皇甫亥過來掀開簾子,招呼楚嵐和崔哥兒下車。
楚嵐與崔哥兒下了車,隻見眼前似乎是一片丘陵,已經紮了不少營帳,點起了篝火。
皇甫亥的營帳在一個避風的好位置,他帶著楚嵐和崔哥兒在空地上坐下,然後命親衛兵士埋鍋造飯。
飯菜很快好了,楚嵐吃的心不在焉,皇甫亥還以為她受了驚嚇,安慰道:“再過兩日,便要入長樂郡了,到時候路上就沒這麼多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