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嘉獎,乃是無上的光榮,也是對邊界戰功的極大肯定,個個歡欣鼓舞,熱情高漲。再加上容素軒溫和謙遜,隨和有禮,竟完全不以禦史身份自詡,氣氛越發隨意輕鬆,接風宴上一時間觥籌交錯,傳杯弄盞,熱鬧非凡,氣氛長期緊張的軍營裏難得這樣熱鬧的盛宴,是以賓主無不盡歡痛飲。
一派歌舞升平中,唯有身在主帥席的藍淩心不在焉,雖含笑敷衍著眾人,卻偶有一絲不易察覺不耐煩的情緒閃過。耳邊是充斥著喧嘩紛亂的醉語,眼前是酩酊大醉的生死兄弟,藍淩第一次感覺這樣不耐煩。
酒過三巡,他終於不能再忍耐下去。猛然喝下盞中的最後殘酒。
對麵是半倚半臥的容素軒,玉麵微暈,膩白皙的纖指鉤住酒杯,自斟自飲,白唇翕動,悠然頌道:“野幕敞瓊筵,羌戎賀勞旋。醉和金甲舞,雷鼓動山川。”似乎有了三分醉意。一個生得粗枝大葉的中年將軍聽了,上前用力拍拍他的肩膀,放聲大笑道:“容老弟,又說那文縐縐的詩詞做什麼?來,與老哥再飲一杯!”他已然醉了。素軒絲毫不以為異,溫聲笑著,幹脆以壺代杯,與他碰了一聲,仰頭喝了下去。中年將軍滿意的大笑,卻終於不支,爛泥一般滑下座位。
素軒笑著將酒壺一丟,鳳眼瀲灩,忽然對準藍淩,臉上是平和而略有憂傷的笑容:“四殿下這便先請罷,可不是大家都醉了。”
藍淩銳眼如鷹,冷冷的盯著他的笑眼,對視片刻,驟然轉身離去。
素軒摸到另一隻滿滿的酒壺,仰在榻上,默默地灌入口中,即使麵對大醉不醒的人們,他也是笑著的。
藍淩奔跑的速度很快,直到那間亮著溫暖燭光的營帳前,卻猛然停住了腳步。心髒漏跳了兩拍,他竟然有些怕。真要麵對心儀的女子時,許多迷茫和不願深究的懷疑竟像水草般糾結繚亂。夜風襲來,沙粒飛揚,而藍淩,隻是一動未動,不知道過了多久。
門簾撩開了,蒼白的女子如同這夜裏新月的清暈,猶似身在煙中霧裏,眉宇間盛滿盈盈愁思,怔然淺笑道:“素兒一直在等淩。”
作者有話要說: 塞下曲
盧綸
野幕敞瓊筵,
羌戎賀勞旋。
醉和金甲舞,
雷鼓動山川。
☆、質疑
莫把幺弦撥,怨極弦能說。
天不老,情難絕,
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
夜過也,東窗未白孤燈滅.
門簾撩開了,蒼白的女子如同這夜裏新月的清暈,猶似身在煙中霧裏,眉宇間盛滿盈盈愁思,怔然淺笑道:“素兒一直在等淩。”
朝思暮想的人就在對麵,伸手可觸,可是藍淩隻是愣怔地看著她,如同被釘在原地,嘴唇囁躡,關切的話語生生壓在喉頭,隻是沉聲道:“竟病的這樣厲害。。。。”
一隻纖秀光滑的手緩緩伸來,她略帶詢問的望向他沉寂的臉,輕輕歎息,“淩不冷麼?”
藍淩竟神色一滯,略作躊躇,避開她的手,率先走進營帳。
身後的人有些驚詫於他的冷淡,訕訕的仿佛不知所措。許久,才發出一聲悠悠的歎息,藍淩的心上一痛,臉上依然堅硬如鐵。
搖曳的燭光下,兩個人的臉都像是在顫唞。沉默的氣氛鬼魅的籠罩下來,藍淩終於不能再克製心裏的牽掛,越過案幾,手撫上那毫無血色的臉,因為瘦弱,眼睛越發顯大,說不出來的委屈,使眸子彌漫著一層水霧。淩的聲音低啞:“素兒,你究竟怎麼了?”
素卿抖動一下,偏過頭不去看他,語氣有些回避,淡淡的道:“不過是生了場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