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朗忙止住腳步,躬身回答:“四殿下看來是帶人尋找了一夜,此刻剛剛回營。隻怕也見到了那輛馬車,也未可知。”
容素軒似乎心情漸漸轉好,展顏笑了一聲,繼續穿起了外衣。
朝陽初升,大漠蒼涼。紅似血的光芒映照下,使這蒼茫的原野更平添了幾分淒涼蕭索之意。一隊人馬踏著這血色緩緩從北方行來,隊列的正中,豁然是一輛華貴的翠蓋朱纓八寶車。
北國的送親隊伍終於在南軍隊列前停下。行在隊伍最前方的少年軍官從馬上跳下來,那張望向藍淩和容素軒的臉上,翻騰著著悲戚,不甘和壓抑的仇恨。然而卻不得不低下頭去,深深揖道:“在下北國校尉裔戌,參見南齊元四殿下,容大人。”低啞的聲音是那樣的黯然。
藍淩麵色沉凝,默默看了他一會,才歎了口氣道:“毋須多禮。”
裔戌依然垂首,雖然滿心淒然,卻也隻能勉強露出笑容,嘶聲道:“末將奉命護送我北圻虞長公主與南齊元和親,請殿下和大人交接。”無限屈辱像蟲子一樣吞噬著這年輕軍官的心,所有的血似乎都在此刻湧上頭頂。想到堂堂北國竟要落到派公主和親求全的地步,巨大的羞愧與憤恨迫得這堂堂鐵漢幾乎要落下淚來。
藍淩也是軍人,自然能體會他此刻心中的痛苦,錯開眼神不忍去看他的表情。
身旁的容素軒卻對這北人徹骨的悲戚渾然未見,挺秀的麵容上淡若秋月,輕巧一笑,緩緩開了口:“裔將軍任務已完成,這便請回罷!”
裔戌強打起精神,長長胄歎一聲,回身走到八寶車旁,重重跪下,磕了三個響頭,忍愧沉聲道:“末將就將公主送到這裏,還望公主多多保重!”
車內一片靜寂,沒有一絲聲響。
裔戌又歎息著磕了幾個頭,這才起身,招呼屬下,催馬而去。轉眼間,隻剩公主的座駕和四名侍女留在原地。
藍淩隻略看了兩眼,便要命令啟程回營。
驟然,八寶車內傳來一個冷冷的聲音:“且慢!”這聲音極為清冷寒峻,冰雪般使人心頭一寒。
一隻纖手掀開車簾,但見車中端坐著一個身著朱紅華服的少女,約摸十七八歲年紀,烏黑的秀發上,倌著華麗璀璨的金釵,麥色肌膚閃閃生光,宛若被太陽暈染過一般,鼻梁較尋常女子要高,深邃的眼眶中是一雙沉甸甸的大眼睛,隻是目光中寒意逼人。雖然粗看不是特別美麗,卻妙在周身別具一番英氣,同時雍容華貴,極為端凝嚴致,令人不敢褻瀆。
她緩緩自車中走出,站得筆直,目光冰冷,看向隊伍最前方的兩個人。
隻見那藍衣銀甲的少年高大英俊,輪廓堅毅,風姿極為颯爽,隻是麵容冰冰冷冷,氣度高華中卻帶著種逼人的傲氣。手中握一柄銀槍,寒潭般的眸子中閃過幾分不耐煩地神情。
而他身旁的公子,周身包裹在銀白的狐裘中,長身玉立,烏發素冠,蒼白而俊逸的臉上帶著種又溫柔又柔媚的笑意,鳳眼斜飛入鬃,嘴角高高挑起,說不出的風流婉轉。
兩人將一剛一柔兩種風采,表現到極致。
就算是見多識廣的北國長公主圻虞萁,也不免為之心頭一顫。
然而圻虞萁究竟不凡,瞬間就將情緒掩掉,盯著兩人,忽然厲聲道:“我國雖然戰敗,可我畢竟是公主之身,難道以詩書禮儀聞名的南國,竟這樣無理怠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