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滿心驚慌失措的奪路而逃,偏巧滿地冰屑極為溜滑,而且身上的袍子又寬又長,很是拌腳,周身又病得綿軟,一不留意,竟猛然向前撲到在地。
這一跤摔得很是結實,素卿隻覺得眼前一片昏花,金星直冒。竟一時難以爬起身來。正在滿心懊惱沮喪之見,身後驟然傳來一陣幸災樂禍的嗤笑。
真是怕什麼偏來什麼,依稀聽到有人吊兒郎當的哼著不成曲的歌謠,緩緩走來,淡淡的煙草味道飄過,最後出現在眼前德是那允遠哲不羈而譏誚的笑臉。
紫銅香爐裏青煙渺渺,散發著如蘭似麝的香氣,兩大銅盆炭火熊熊燃燒著,整個房間恍若春日融融。黃花梨雕花大床上,掛著蟬翼般輕薄柔軟的煙羅帳,紫檀木梳妝台上鑲嵌著篡寶琉璃鏡,縱室錦籠紗罩,金碧珠光,就連腳下,都鋪設著碧綠攢花的地磚。一切陳設無不顯示著屋主人的奢侈富貴。
素卿終於淺淺呻[yín]了一聲,悠悠醒轉。迷迷糊糊中,卻見那深目高鼻的北國少年,隨意坐在床邊的紫檀木矮凳上,上身趴在床沿,下巴擔在胳膊上,一雙笑眼飽含戲繆的緊緊盯著自己。
素卿心裏一驚,倒也徹底驚醒了,撐起胳膊就要坐起身來。
那允遠哲見她周身無力,也並不去攙扶,隻是坐直了身子,懶懶伸了個懶腰,笑容很是得意:“沒想到卿卿這麼快就來找我了,真是受寵若驚呢。”
素卿勉強坐起身來,隨即白了他一眼,聲音卻微弱:“躲你還來不及呢,哪個會特意來找你?”
那允遠哲笑得越發無恥,將兩臂抱在胸`前,深黑的瞳孔亮晶晶的,故作嗟歎道:“女人向來口是心非的時候多,卿卿不願承認也罷!”
素卿不屑和她鬥嘴,隻好置若罔聞,不去搭理,轉眼四處端詳屋子裏的陳設。
不過那允遠哲向來不會自動住嘴,自己默默沉思了片刻,笑意淡了下來,語氣卻依然悠哉:“卿卿若不是來找我,莫非是來當東西?”見沒有回應,遂從自己袖子裏取出那隻翡翠鐲子在她臉前搖晃:“敢情是要當這隻破爛石頭鐲子?”
這一招果然有效,素卿終於忍不住怒道:“你又翻我的東西!”說到後來,撐不住又咳嗽起來,雙肩劇烈的抖動著。
那允遠哲毫無憐香惜玉之心,笑得極為無辜委屈:“渾身穿的髒兮兮的昏倒在雪地裏,竟然像個叫花子模樣。幸虧本少爺好心又救了你一命,你不但不謝一聲,卻還是這麼小氣呢。”挑釁的看著對方,卻見她越喘越辛苦,終於還是忍不住心裏一軟,停住了嘲諷的話語,將鐲子隨意丟在錦被上。嘴上卻不肯示弱:“誰稀罕這爛鐲子,還給你就是了。”
素卿又咳了半日才喘熄漸平,遂默默撿起來。
那允遠哲心裏暗悔不該故意惹她生氣,歉意的話卻說不出來。急著想要隨便說些什麼掩飾過去,遂含笑搭訕道:“我聽說過和親的事了。”
此話不說還好,一出口才知道更加不妙,幾乎想要狠狠抽自己嘴巴子。
那允遠哲向來自詡機智善辯,此番說話卻句句拙劣,心裏著實氣惱自己的反常。
似乎隻有調笑與無聊的廢話才能掩飾住心底最想說的話。
偷眼去看素卿的反應,卻出乎意料的發現她並沒有悲戚之色,反而臉上極為淡然,蒼白的臉上甚至還浮現出輕淺的笑容,正詫異間,隻聽少女柔聲道:“那允,我渴了。”隨著這句話說出,兩個人一同回想起劫持共行的日子,每每素卿就會這樣支使對方。那允舒心的笑了,連忙起身走到桌前,斟了一盅茶水,殷勤的遞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