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老妖小妖
陸白從沒算過每次麵對她,他要做幾次深呼吸,眼看她又是這副置身事外的模樣,他才確實懂了,她是不恨了,因為根本就不愛了。
這一認知讓他有種蒼白無力,悔不當初的徹心徹肺的痛,可偏偏他又不敢表現出一絲一毫,他怕強逼,她就連這種淡然都不給。
“當初之事,是我們錯了。”他幾乎是囁嚅的說出口,“兩年了,有些事若真不願想起,不如就忘了吧。”
陸白這是放棄了嗎?
添香勉強找到自己的思路,攥著杯子的手下意識的緊了緊,眼前漸漸恍惚。
好像是前年春天,他一身白衣勝雪,清清灼瑤華,梨樹下,隨著春風送往的瑩白花瓣慢慢轉過身看她,就從他懷裏,蹦出一隻灰白的兔子,身上雪白,獨留耳朵四爪是黑的,皮毛油亮,他說送她做伴,那時候她的酒樓才開張,從王府出來另覓一處安生,他就來了。
她心中有苦有怨有恐慌,別說她不夠灑脫,是老天一次次的玩笑讓她怕了這個世界的男人,他們的思想規步的如同一潭死水,她再也沒想天真的改變,再也不敢妄想還能在封建男人身上找到心心相惜的愛情。
於是她接過兔子放生了,回頭告訴他兔子燉了。
當時看到陸白驚愣微白的臉,她立時覺得心裏痛快,可她沒想到陸白這樣不肯放手,竟然把掛館搬到了鳳祥樓斜對麵,每日上午給人解心疑,一到下午就來她這兒閑聊,許是發現她不愛搭理,他便陪她安靜的坐著,有多少個午後,兩人或靠窗或在院子的葡萄架下靜坐,誰也不說話,有時候她恍惚的看他獨自捧著書卷看,會誤以為回了陸家,那感覺讓她既心酸又難受。
久而久之她改變了策略,不僅主動攀談,而且麵帶微笑,堅持以客服式親切又疏離的相處方式對他,他來的更勤快了,可越來越多的時候就說那麼幾句話,比起安靜,沉默才傷人。
就在去年夏天,他連續一個多月沒曾露麵,她又開始心慌了,沒來由的,明明知道他若放手才是自己的最終目的,可突然就這麼不聲不響的不見了人,她又莫名的手足無措,做什麼都心不在焉,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弦搭錯了,竟帶著玉雲去了三清觀,到了才知道,老觀主病了,他在床邊伺疾。
老觀主亦是熹顏國人,江湖中有名的神醫,這便更應了醫者不能自醫的話,不過她去的時候老觀主病已經好了大半,還熱切的為她把脈瞧病,事後一語點破她並非宮寒,隻是有點血寒,這個毛病大多女子也都有,當時她想起了陸禮下藥的事,看陸白的表情似也在想,估計都沒想到陸禮沒有想象中那樣狠絕。
不得不承認這件事擾亂了她的一些思緒,就在觀主為她調理身子的時候她又知道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原來老觀主是陸昭的父親,不過是不是生父不清楚,與柳氏是有名有實的夫妻倒是真的。
怪不得陸白自來入的佛道,到了伊娜卻落腳在了一家道觀。
上一輩的事她不想摻入,特別還是陸家上一輩的事,她應觀主要求在三清觀住了七日,七日後便執意下山回酒樓了,不過因為要服藥的關係,自此與三清觀有了聯係,她讓玉雲取了銀子為三清觀從新裝裱門麵,為殿上老君從新粉彩,算是對老觀主的回報。
陸白待老觀主病愈,又回複到以前,下午就在她這兒靜坐。
記得蟬鳴擾眠,她不過是隨意說了句,‘它們不覺累,我卻聽的煩躁。’
沒想到翌日陸白就帶了蜘蛛網來,施展輕功,身姿輕盈,如臨水皎燕,騰空飛來飛去的把蟬都粘了走,大夏日的午後,一聲蟬鳴都聽不到,她當時已經不知道開口說什麼,到了晚上,她心裏恐慌的厲害,翻來覆去的反而比有蟬鳴的時候睡的更不踏實了。
好,他對她真好,好到無微不至,事無巨細。
可越是如此,她越覺忐忑,實想不出她對於他們陸家還有什麼利用價值,於是,越是想不明白就越不安,而越是不安,她麵上表現的反而越淡然疏離,那種客服式的微笑,幾乎從臉上揭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