侈為其所不喜,正德帝是個最愛麵子的,向來以仁君自詡,當然不肯無故廢黜清流,於是就把他放到了禮部,明升暗降。汪鳴鳳又因為不肯結黨,被群臣孤立,至今年齡四十有餘未能有所成就,可惜了他一腔報國熱血付諸流水。
王鳳鳴道:“臣願為君分憂,下江南籌款。”他咬牙賭上了,趁現在新君剛登基無可用之才,錯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當今這位,自來沒有什麼出彩的地方,處理政事之老練妥當不如太子,文不能比五皇子,武不能超三皇子,更是不得聖寵,滿朝都以為他是庸碌之輩,他倒是覺得,能蟄伏多年而不發,喜怒而不形於色,登基之後,更是沒有操之過急地奪權,他們這位新皇,實在是不簡單,起碼絕沒有他表麵上看來的那麼溫和。若是辦好了這差事,便是青雲直上,若是辦不好,也隻能怪他時運不濟。
蕭子虞道:“恩,朕知道了。”
好容易有人攬下了著擔子,皇上卻沒立刻同意,群臣不解其意,難道皇上早就有辦法了,今日隻是試探他們?
下了朝,蕭子虞去跟太上皇請安時說了這件事。
“父皇,兒臣以為,也隻有先南下抽籌款,安頓災民。”
蕭檢不禁慶幸自己退位及時,不然這事出在他在位期間,功績難免受損。蕭子虞事事詢問他的意見,更是滿意,“恩,你是皇帝,你去辦便好,我已經榮養了,還理這些煩心事做什麼。”
“是兒臣考慮欠佳。兒臣初掌國事,難免有疏漏,一心想請父皇為兒臣出出主意,心裏也有把握些,父皇莫怪。”蕭子虞接過小太監手裏托盤,親自服侍太上皇吃藥。太上皇現在很注重養生,中醫的調養和仙丹靈藥兩手抓,每日都不忘服用,惜命得很。
蕭檢笑道:“你這孩子,我又何曾怪你,若有不明白的,我幫你出主意便是了。”
蕭子虞大喜,“多謝父皇,這籌款的人選,兒臣∮
“你外祖家在山東有些威望,應該能幫些忙。”齊家在山東也是百年世家大族,族中子弟雖甚少在朝野做官,在清流裏的名望是有的,當地百姓一提起齊家子弟任誰也要豎一豎大拇指,在山東做官的都知齊家乃當地望族,輕易不敢得罪。齊抒的父親齊晉,乃是先皇欽點的狀元郎,差點尚了公主的人,隻因為家裏早已定了親才作罷了。隻是齊晉後來去得早,三十多歲就沒了,隻留下二子一女,幸而嫡長子齊抵那時已經十五歲,族裏人又團結,才沒被外人欺辱了去。
“兒子省得。”實際上蕭子虞早已在知道災情的第一時間給山東去了信。
蕭子虞這邊自仁康宮出來,便直接白龍魚服出了皇宮。
此時災情還未蔓延,災民也沒有跑到京城來,京裏仍是攤商櫛比,行人雲集,一派盛世富貴景象。可惜再過幾天,數萬的災民便會蜂湧至京都,到時就算封了城,隻在外城安撫災民,城裏也不能如此清平了。
蕭子虞身邊隻帶著韓成子和宋兼在集市上閑逛,天氣已經放晴,秋日的京都天空湛藍、深邃、明亮,好似一塊用水洗過的藍寶石似的,所有的人和房屋——無論是貴賤喜怒,都沐浴在無風的恬靜和明朗的陽光中。
這是最後的放鬆,過了今日,就有打一場硬仗要打,跟滿朝文武和太上皇。既然做了皇帝,就要做好,還子孫後人一個清明盛世。
“哎~烤白薯啊,熱乎呃~”
“葫蘆兒——冰塔兒。”
“硬麵——餑餑啊。”
“都來舀我這綠豆漿——”
攤販貨郎拖著長長的音調吆喝,賣青菜和賣花的講究一氣把攤上的貨物一樣不漏唱出來,聲音急緩不一,倒是押韻。整條街熙熙攘攘,非但不亂,更別有一番市井意趣兒,空氣裏洋溢滿滿都是平凡人的歡樂。
“撥浪鼓哎,小荷包子兒,針頭線腦--”
蕭子虞心中一動,走到那個賣手工製品的攤位前,拿起一隻小鼓。小鼓鼓麵隻有他半個巴掌大,漆的紅色木質鼓身和搖柄,小羊皮的鼓麵上還畫著個大胖娃娃,眉目靈動,筆力老練,倒不像是普通匠人能畫出來的,左右轉動鼓柄,兩側墜的彈丸便“嘣嘣”敲打鼓麵,發出清脆可愛的聲音。
雖然粗糙些,蕭子虞心裏想著,小孩子都會喜歡的吧。
叫賣的是個中年婦人,見他穿著富貴,定不會看中她攤上不值錢的玩意兒,隻等著他看夠了新鮮便走,不想這富貴公子竟然問“多少錢?”
婦人一愣,轉而笑道,“公子,我家的東西便宜又結實,整條街都知道,隻需要十個子兒。”
“恩。大娘家是城裏的?”
婦人笑道:“哪裏能呢,小婦人家是城外西陳村的,農閑時候就在這條街擺攤,賺個小錢。”
蕭子虞給身後的韓成子使個眼色,韓成子立刻從袖袋裏拿出一吊大錢,數出十個大子遞給婦人。
“多謝公子。”婦人收了銅子,心裏鬆口氣,幸虧這公子拿的不是銀錠子,不然讓她可怎麼辦才好。要是人家不讓找吧,自己過意不去,跟訛詐一般似的,白送又舍不得家裏男人辛苦做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