榭裏喝了幾杯小酒,那如畫般的身影又將伏羲琴放到了自己盤起的腿上,輕輕撥動起來。阿月仰躺在水榭外的竹台之上,靜靜地凝聽,心很安寧。這不是什麼成調的曲子,隻是他的隨意撥動,但卻也十分動聽,阿月居然有些陶醉其中,昏昏欲睡……
桂花釀的清香飄散在四周,容啟第一次喝酒,雖然隻喝了兩杯,竟有些醉了。暈暈乎乎間停下了手裏的動作,揉了下頭,他輕聲對她說:“郡主,更深露重,若你累了,啟去替你安排廂房!別躺在那兒,會受涼的。”
她沒有應他,隻是枕著自己的手,似乎睡得很沉。容啟放下腿上的伏羲琴,走到她身旁,蹲下丨身看著她的睡顏,神情恍惚了一瞬,清喚幾聲:“郡主!郡主?”
見她沒有動靜,容啟隻好搖著頭笑歎,輕輕將她抱起。他力氣確實不夠大,才走了幾步便有些氣喘籲籲,不過阿月雖然不胖,卻也挺沉的,他不得不將她放在水榭的那張小睡榻上,趕緊找來薄薄的被子替她蓋上。隻是低頭間見到她睡得十分的甜,他忍不住坐到了睡榻的邊上,輕輕握起她的手,低聲說道:“要是你每晚都能睡得這樣安靜該多好啊!”
他心疼她的夢魘,心疼她心裏的仇恨將她折磨得如此辛苦,可他能說什麼呢?難道對她說:“別報仇了,跟我走?”他知道以她的性子,她是不會聽的,否則怎會在仇恨的旋窩裏越陷越深。他隻能這樣惆悵的陪著她整夜未眠……
清晨阿月披了件容啟的大氅,兩人簡單的吃了些早膳便在水榭裏讓容啟教她畫畫。從前阿月是不肯學的,說太難了,但今日一起身,她便纏上了他。容啟在阿月身後微微摟著她,執起她的右手一筆一畫的描著,偶爾兩人對望一眼,露出淡淡的笑意,她的心情似乎比昨晚好了不少。
今日的阿月異常的溫柔,容啟認識她這近兩年以來也沒見過她象今天這樣溫順過,就好似一隻家養的小兔子。兩人放下筆後,容啟才微微低下頭,在她的耳邊輕聲說道:“好了,我的郡主!該回軍營了。可不能將正事放到一邊,這是佞臣才做的事情。”否則他就真成了“媚主”了。
阿月身子僵了一下,轉過身,嘟著嘴道:“以後不準你叫我郡主了!我想聽你叫我的名字。”
容啟含笑看著她,伸出食指點了下她的鼻頭說道:“那可不行!在軍營裏,我得叫你郡主。”
阿月嬉笑一下,撒嬌般說道:“好吧!那沒人的時候你得叫我名字。”
容啟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梁,低聲承諾:“好!”
兩人這才輪流回到水榭裏換過一身衣裳,開開心心地過了竹木橋。阿月回頭望了一眼那座小小的水榭,喚來“閃電”,她又一下坐了上去,向他伸手說:“來!”容啟搖了下頭,笑笑,便將手給了她。
兩人坐穩後,容啟低聲在她耳邊說道:“下次出門看來得乘馬車。”
阿月不懂,轉頭問道:“為什麼?”
容啟淡笑著歎道:“否則我的尊嚴何存呢?每次都要你來載我。”一下對阿月改了口,他還真有點那麼不習慣,以前的稱呼一向是她尊他卑,現在倒有點平起平坐的感覺了。
阿月拿著馬鞭,挑眉斜瞄他一眼:“你什麼時候也變得在乎起來了?”
容啟第一次爽朗地笑了聲,揚聲說道:“好啦!我的月兒大人,走吧!”阿月這才抖動了下馬韁,小跑起來。
一路無話,但阿月從未如此開心過,兩人親密地膩在一起,昨晚走了半個多時辰的路,居然一個時辰才到,不過阿月還嫌路太短了。兩人策馬走回軍營時,尚未下馬便見到尚平跑了過來,對二人行了個禮說道:“郡主,軍師。皇上召見兩位已經一個時辰了,遣了幾個人來催促了,一直沒找到你們人。”
阿月一向討厭去早朝,畢竟第一次上朝的經曆讓她很不舒服,因此顧戰也沒勉強過她,知道她無拘無束慣了,也算是一種寵溺吧!隻是今日又不知為何想起她來,才叫人來尋她進宮一聚。
阿月轉頭對容啟吐了下舌頭,容啟也隻是對她笑了笑:“那就趕緊進宮吧!否則陛下會不高興了。”心裏也為三人如今的關係有些擔憂。
尚平見著兩人的神色,竊笑了幾聲,忙跑到帳裏去叫豫親王,順便將這新發現告訴他。顧淳出來時,麵帶笑容,瞥了他二人兩眼:“隨本王乘馬車進宮吧!”
阿月不解地看著他:“阿戰也叫了父王嗎?”
顧淳微微蹙起眉頭,叮囑道:“如今你見著他可不能再叫阿戰了,得叫皇上,或者陛下,這可是不能逾越的君臣之禮。”這丫頭還沒改口啊!這可千萬不能再亂叫了。
阿月想了下,點點頭,她也明白現在的阿戰可是今非昔比了。顧淳喚來馬車,阿月也拍了“閃電”兩下,它自己回馬廄去了,三人這才上了車,在車廂裏坐定,顧淳吩咐了車把式幾句,便進城朝皇宮而去。
一路上他不停地看著阿月與容啟,想看出些什麼端倪。容啟見到豫親王有些略帶深意的眼神,低下頭自己整理著袖口,臉上卻有幾分微紅,隻怕昨晚兩人一起離開軍營的事情豫親王已經知道了吧?雖然並沒發生什麼事情,但也挺令人難為情的。阿月倒坦然得很,偶爾還會與容啟說上幾句,看得顧淳不時摸著胡須淺笑,心想著即使昨晚這兩人沒做什麼,隻怕也快了!這居依娘還是沒辜負他的期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