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1 / 2)

嘉紀六年浹水河畔。1

嘉紀六年浹水河畔。

一葉扁舟顫顫巍巍地離岸,一上一下的竹篙在水中點出一道蛇行的痕。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返……舟上的客人立在船頭,對著茫茫的天地大聲吟唱,風拂起他發上的布巾,撲棱棱的響。

小姐,小姐——浹水岸邊,一個丫鬟摸樣的女孩跌跌撞撞地跑到渡口,小姐——

有煩香月,回去稟告老夫人,就說女兒不孝,未能體諒老母一片苦心,多謝了。少年向丫鬟作揖,聲音煞是清朗,在水麵悠悠回響。

浹水東流,一碧萬傾,船頭飛濺的水花已打濕了少年月白色的儒衫。衫上的長袖也濕透了,不過是被葫蘆裏的酒淋濕了。

清風撩人。

瑤草一何碧,春入武陵溪。溪上桃花無數,枝上有黃鸝。我欲穿花尋路,直上白雲深處,浩氣展虹霓。隻恐花深裏,紅露濕人衣。

坐玉石,倚玉枕,拂玉徽。謫仙何處,武人伴我白螺杯,我為靈芝草,不為朱唇丹臉,長嘯一何為?醉舞下山去,明月逐人歸。

醉舞下山去,明月逐人歸。哈哈哈——少年仰頭狂飲,出世入世,子期何在?

酒葫蘆叭——地打在水上,打碎了緞子般地江麵。小舟在水中搖擺了幾下。

青山遠處,幾隻白鷺飛過。

浹水依舊。漂浮在江麵的酒葫蘆上棲著一隻老鴉。

第一章

嘉紀十年,九州六分。鐵馬秋風,飛塵掩麵,掩不盡使者臉上的疲憊與風塵。

六國紛爭,最安全的恐怕就是位於西北的小國——緇國了。土瘠人貧,千裏之內荒蕪人煙。而稍臨近中原的函、紇、後鄖三國,或依附於邑、屺兩國,或兩麵奉承,但後鄖已開始改革,已圖富強。邑國,景帝鄆怙,繼位第十年。邑國無論使經濟上還是軍事上,都處於發展階段,其實力不可小覷。屺位於邑國東北,臨海,現由屺主陳印安享帝王之樂

而事實上,形勢似乎並不是那麼簡單。

屺國穎州。遠離了沙場硝煙,刀光劍影,屺國的都城仍是一片歌舞升平。離皇城不遠的京安街上,車水馬龍,人來人往,靠街的貨架上滿鋪的綾羅綢緞,在陽光下流光溢彩,閃耀著一個城市的繁華。一片樓閣店鋪的海洋中,以康寧酒家最為顯眼。一角酒字大旗高高挑起,其臨風之勢大由傲視群雄之感。出入康寧酒家的,非富即貴,皆是腰纏萬貫的商賈或趾高氣昂的王侯將相。

二樓雅座的臨窗處,坐著一位身穿月白長衫,眉目清秀,氣宇軒昂的少年。右手執一把玉骨紙扇,翩翩風度中透一股高雅之氣。看其衣料質地,似乎是某官宦人家的公子;看其舉止之間的倜儻之氣,又似乎是某書香門第的儒生;看其眉宇間的自信和高傲,又似乎是一方霸主;而若你仔細看其眼神,你又會覺得此人深不可測。

同樣充滿疑慮的眼神便落在這位少年身上,而眼神的主人此時正坐在桌前。不同於少年的閑散適意,他似乎有些急不可待。

依你所言,鄆怙真會在今天抵達穎州?他有些憂心。

皇上是不相信為臣嗎?少年轉身,右手的紙扇輕敲左手手心,搖頭歎息,皇上如此多疑,這可是讓臣十分傷心哦!可憐為臣一片赤膽忠心,滿腔熱血青天可鑒……少年的臉上掩不住笑意。

得啦,你該閉嘴啦!桌前的男子仍是愁眉不展,似乎怎麼也輕鬆不起來,鬼知道你心裏是不是滿腔熱血,鄆怙真的會不帶兵馬?他當時怎麼會讓這樣一個人當太子太傅,到現在,連他堂堂皇帝也不放在他眼裏,被他極盡嘲諷。可恨啊!

望著那張秀麗清雅之至的欠揍麵容,他不由的撫額歎息。是他得寵生驕還是自己為君失敗?話雖如此,他不得不承認當時接見新科狀元時,既折服於他的對答如流出口成章深謀遠慮又被他如花的容顏煞到,頭昏眼花之下-不,是心悅誠服之下委他以匡扶太子之重任。可如今,他不得不深思,要是太子被他教成滿腹經綸的治國英才卻又變成了這副德性,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他在朝廷上難道就沒有樹敵嗎?如此出類拔萃又喜好招搖,時時出口傷人又正得寵的人,一定會受奸佞小人嫉妒的。而成為眾矢之的後,他為何還能如此我行我素?他沉思地望著少年。

皇上不必費心研究為臣,少年展顏一笑,叭一聲折扇輕搖,可憐哪!堂堂屺國後主,後宮佳麗三千,竟會為一個臣子傷神!

大膽!他大怒。該死的,他就不能少說幾句嗎?

皇上應該知道臣一向不喜歡別人把臣當女子相看。尤其是——少年似乎並不怕觸怒龍顏,語氣也更為譏誚,尤其是當我回眸一笑時,有人竟會臉紅!柔媚的紅唇,吐出來的卻是帶刺的話。

你——放肆!他氣結。掩不住內心的悸動,可惡!剛才看他露齒一笑時,他竟會-怦——然——心——動!紅顏禍水,這男人更是禍水!尤其又是這個活得不耐煩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