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我一些事,因此無論如何,我想先恢復視力,好去印證一切。」
他從來沒有告訴過別人,從車禍到清醒這一年多以來他的想法,直覺告訴他不能相信那兩個對他太過親切的女人。
也許……是舅媽過分的熱情讓他感覺虛假,安蓓握著他手敘述他們愛情的內容,讓他感覺空洞吧。
他沒有辦法去相信,因為無法看見對方的表情。
「到現在為止,你是我最相信的人了……喂,女人?」他粗聲粗氣地喊她。
「你叫我?」
「對,就是叫你。」嚴恕忽然有點緊張,「我手術後出來,你……會在我旁邊吧?」
雖然兩人相處的時間不長,隻有兩個月左右,但是這個原本陌生的小護士和他朝夕相處,陪他度過惡夢連連的夜晚,還有那些該死的復健;是她帶他探索未知的世界,讓他心中對光明充滿期盼。
所以,他想見她,想睜開眼睛第一眼就看見這個女人。
他好奇有著他喜歡的嗓音的女人,會有怎樣的五官,笑起來會是什麼樣子;她小小的雙手卻有堅定的力量,讓他也想知道她個頭有多高、多壯。
反正不知為何,這女人就是給他一種很安心的感覺。
他想見她。
「拆線的時候,我希望你也在我身邊。」他說著,語調和緩地要求。
「為什麼?」
「因為我想第一個看見你。然後,到時我會告訴你,我叫什麼名字。」
「為什麼要告訴我你的名字?」
「我知道你叫宋雅鈞,我可以喊你宋小姐或雅雅,但我不希望你繼續喊我李先生……我總覺得我們之間,不應該這麼生分。」他說不上來心裡對她的特別感覺是什麼,隻是覺得自己不該以假身份對一個真心待他的人。
「就這樣決定了。」他最後說。
手術房的人來了,為他換上防菌衣,然後將他推進手術室進行手術。
宋雅鈞呆呆的站在外頭,看著「手術中」的燈亮起,腦中縈繞著他前一刻對她說的話。
他說,他喜歡她……
這是第一次,她從他口中聽見類似告白的話語,以前她總不停的對他說喜歡他、說愛他,像小女孩般對他撒嬌,希望從他口中聽見一句情話,讓她心裡再踏實一點。可惜他不是一個浪漫的男人,從來不說愛。他認為說那些話太娘,因此總是用行動表現。
但不夠啊,對一個女人來說,這是怎樣都不夠的,女人會想聽見最愛的那個男人,用話語回應她同樣的感情。
結果,她居然聽見了他說喜歡、說想見她……在他們分開之後、在他腦中已經沒有關於她的回憶的時候。
「怎麼會這樣……」她無語問蒼天,想開心,卻又開心不起來。
她跟嚴恕的緣分,何時會斷呢?
思及一年多前舅媽對她說的話,以及嚴恕現在的未婚妻安蓓小姐……強烈的自卑感讓她不知所措。
手術三天後,纏繞在嚴恕眼上的紗布拆了線,他緩緩睜開眼,適應了光線、看見了陽光。他看見自己的雙手以及週遭的一景一物,還看見「她」就在一旁,一臉凝重的模樣。
他笑了。
「你就是宋雅鈞?雅雅?」他一眼就認了出來,她身上有股他熟悉的氣息,讓人感覺很舒服。
麵對他的笑容,她卻笑不出來。
「總算看見你了。我原本就很喜歡你的聲音,可現在我覺得,我也很喜歡你的臉。」他看著她說,先前無焦距的眼中有了光芒,還有她的倒影。
宋雅鈞認出他眼中迸射的光彩,他凝視她的方式,正如那次他們初見麵的聖誕餐會。
嚴恕像獵人,鎖定了目標。
而她,耽溺在他那雙火熱的黑眸中,被他的柔情溺斃。
第五章
當早晨的陽光穿透玻璃窗,嚴恕被刺眼的光線驚擾而輾轉甦醒,他伸長手臂覆住眼睛,呻[yín]一聲。
「太亮了。」他咕噥,翻過身欲繼續睡,卻突然身形一僵,意識到某件事情——刺眼?他不是覺得熱而已,而是覺得刺眼。
他倏地睜眼,南台灣特有的烈陽亮得他睜不開眼,他閉上眼再睜開,如此反覆數次才漸漸習慣了光線。
對啊,他,看得見了。
坐起身,腦子還有些剛睡醒的昏沉,他伸出手,看見身下白色的被單,再抬眼細看,左手邊有張方方的矮桌,他腦中迅速閃過那矮桌的名稱:床頭拒。
床頭拒上,擺了一盞檯燈。
他掀開被單,雙腳著地,踩著冰涼的地板,在腳邊看見一雙室內拖鞋。
套上拖鞋後,嚴恕不禁一笑。雙眼能視物的感覺很好,腦中自然而然浮現出事物的名稱,這種感覺更棒。
一無所知的感覺太糟,他不喜歡。
他心情很好,起身走向浴室,雖不是第一天恢復視力,但能夠不碰撞到任何傢俱,暢行無阻地來到浴室如廁、梳洗,這讓他情緒大好。
可他的好心情,在來到浴室看見鏡中的那個人後,很快消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