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1 / 3)

翰林要升遷,有三個機會最為重要。

第一為教導內宮宦官。

宮內宦官多為貧苦百姓,基本不識字。但若要做到大宦官,不識字顯然是不成的。教導宦官一事,便從翰林院抽調翰林去做。

別看外麵文人怎麼罵宦官和與宦官交好的大臣。交好大宦官的好處誰都知道,況且壞的皇帝才能滋養出壞的宦官。暉朝前麵幾個皇帝都不錯,也就文宗時何皇後身邊幾個宦官囂張了些,但文宗把朝中事握的緊,那些宦官也沒能左右朝政。所以暉朝宦官名聲是不算壞的。

所以即使嘴上罵著心裏鄙視著,朝中大臣結交宦官也沒有心理壓力。

讓翰林官教導的宦官,都是總管副總管一類的,各個在宮裏貴人麵前,都說得上話。與他們結成師生之誼,對翰林今後升遷大有好處。

第二,則是講官。

這講官分兩種。一種是小規模的,一種是大規模的,就跟小班討論組和公開課的差距差不多。後一種更有麵子,前一種則容易成為皇帝親信。

兩種都是在閣老、皇帝麵前講課,其好處不用多說。

最後一種,則是輪值內閣。

輪值內閣不但能讓閣老看到你的能耐,還擁有很大權勢,算是提前進入讓人巴結的人的行列,是翰林官們擠破頭想去的地方。

不過輪值內閣都由閣老親點,連皇帝都不會插手,就算想搶,也沒辦法搶就是了。

也就是說,基本上是擁有前兩種機會,才有可能讓閣老點你輪值內閣。

而如果沒搶到前兩個機會,論資排輩,也是會輪到你的,隻不過時間晚些罷了。

宦官講師早已經確定,輪值內閣還沒有新的機會,而講官是一月一換,若講官中有因其他事者卸任的,則當即補入。可想講官競爭有多麼血雨腥風了。

偏偏講官還不是論資排輩來的,餘柏林有六元及第的名聲,又是公認的大儒,現在還得了上官多次誇獎,可不就成為人的眼中釘了。

翰林院比起外麵還是要單純一些,就算為難人,也沒有什麼特別誇張的地方,也就是明麵上冷戰,暗地裏給你多派活而已。

雖然上官已經布置了每個人的任務,但那都是概括性的。就跟職場一樣,老員工把自己手上活兒推給新員工,上司一般是不管的。

文人間不僅有前後輩關係,還有各種師生關係。餘柏林還好隻有前輩折騰他,給他許多本不該他做的活,每日修的典大大超出了本該的範疇。

要是座師或者老師折騰起人來,才是要命。

有一名臣,當年也是狀元及第。他們三鼎甲當年座師不是個東西,完全把那名臣等三人當奴隸使喚,有什麼需要寫的,全讓這三人寫,寫不好就關小黑屋不給飯吃,他們寫完之後,餓得頭暈眼花差點沒出好歹那動則辱罵更是家常便飯。

但就因那是座師,這三人即使再憤怒也沒辦法,其餘人也不會伸出援手。

堂堂三鼎甲被折辱到如此境地,可想翰林院並非外麵所想那樣光風霽月。

餘柏林看著自己案上堆積如山的文書,歎了口氣。這些明日就得交上,今天怎麼也寫不完了。罷了,在翰林院打地鋪吧。

餘柏林吩咐人跟家中說了一聲,很快就有人送來了食盒、參片之類,除此之外,還有一件皮毛披風。

餘柏林看著那披風有些無語。這都入夏了,就算夜晚,披著這披風也得熱出病來吧?於是他讓人把披風帶了回去。

不久之後,那人又回來了。這次帶的不是披風,而是冰塊。

餘柏林再次無語。雖然是夏季,但翰林院有涼風穿堂,並不需要冰塊。

不過這冰塊一來一往就化掉了,餘柏林也不好讓人帶回去,便讓翰林院小吏放入綠豆湯中,熬夜的翰林一人一碗,當降暑用了。

除餘柏林案上文書最為多之外,也有其他翰林做不完熬夜的。

其中李瀟和餘柏林待遇差不多。他沒什麼背景,雖然不如餘柏林出風頭,欺負他的人也不少。

隻有陳磊背靠著陳老,沒人敢為難他。

不過當陳磊見餘柏林和李瀟都要留下來熬夜後,他也一聲不吭的留下來,並自覺分走了餘柏林和李瀟一部分工作。

這幾日,餘柏林都隻是伏在案邊小睡一會兒,全靠參茶提神。也幸虧翰林院有洗浴的地方,家中也不斷來人拿換洗的衣物,不然餘柏林還真受不了。

當事情暫時告一段落之時,陳磊道:“你這樣老老實實的受人欺負,他們隻會變本加厲。”

餘柏林掩著嘴打了個哈欠,懶洋洋道:“誰說我老老實實不反抗來著?他們把修的典籍遞給上官,就知道了。”

李瀟道:“你可是做了什麼手腳?”

餘柏林道:“我隻是老老實實勤勤懇懇修典而已,哪有做什麼手腳。”

李瀟和陳磊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不相信。

餘柏林還真沒說錯,他的確沒有做什麼手腳。

翰林院這排資論輩又極好麵子的地方,就算是別的翰林有錯,餘柏林也不能撕破臉,不然在上官麵前也落不了什麼好印象。

而且又是年齡惹的禍。餘柏林年紀太小,又名聲太大,雖然他什麼都沒做,還是會給人以年少輕狂的感觀。

他若和翰林院同僚鬧起來了,那就更讓人說他不是了。

餘柏林雖然未來發展是皇帝心腹,卻不願意成為沒有官聲的孤臣。發展到那種地步,太容易被當做棄子了。

餘柏林雖然信任皇帝和封蔚,但防人之心不可無,他也得事事想個周全。

因此,他嚴厲的拒絕了封蔚想插手的打算。若他連這點事情都搞不定,事事都要靠封蔚以權壓人來幫他,那他遇到無法以權壓人的時候,不就得死了?

封蔚見餘柏林被欺負,又被拒絕幫忙,整天就跟吃了火藥桶似的,看誰誰不爽。

於是京衛營中一幹人就遭了秧,天天被封蔚瞪著加訓。

後來京衛營都不能滿足封蔚的瀉|火了,封蔚便打上了金刀衛的主意。

金刀衛作為皇帝近衛,又監督百官,其衙門內各個身手了得,在每次評比中,總是獨占鼇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