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自己煩躁的情緒感染到了愛馬,文景瑞歉意滿滿地撫摸著時光的頸子,輕聲安撫,待馬兒情緒平復,他跨下馬背,馬場工作人員立刻過來協助,卻被他製止了,逕自牽著躁動的時光往專屬馬廄而去。
通常他策馬奔馳數圈後,煩躁的心情、緊迫的工作壓力都會隨之化解,可如今連最愛的馬術運動也無法排解他的煩悶。
「一個孩子,哈。」他冷笑出聲。
文景瑞一點也不在乎文家的產業將會留給誰,他在乎的是已過世的母親至今仍孤孤單單的待在靈骨塔裡,而他隻要生下屬於他的孩子,就能讓母親遷進文家祖墳,與父親合葬。
生個孩子不難,相信願意生他孩子的女人可以從台灣頭排隊到台灣尾,再不濟也可以到歐美找個代理孕母交差了事。
可他從小便是個父不詳的孩子,自然不願意自己的孩子在父母非婚姻關係的狀態下出生,即使離婚,他也希望孩子知道自己的雙親是什麼人、隨時能見麵,而不是跟他一樣,飽受被同儕嘲笑奚落的滋味。
「要去哪裡找個身體健康、人品佳,願意生下我的小孩後拿錢離婚的女人啊?」文景瑞思考著他孩子的媽該具備的條件。
想想也可笑,一個人品好的女人又怎麼會肯拿了他的錢短暫嫁給他,等生下小孩後離婚呢?
他不禁失笑,覺得自己真是太異想天開了,邊搖著頭邊牽著時光往前走去,就在快靠近馬廄時,他聽見有人說話的聲音。
「外公,希恩病了,需要錢……」一個虛弱,正在苦苦哀求的女性嗓音傳進他耳中。
「你媽呢?每個月給她的錢還不夠醫一個小孩子,錢都花到哪裡去了?」嚴厲又冷漠的長者無視她快要哭出來的語調,厲聲責備。
文景瑞站在轉角,安撫時光不讓牠出聲,仗著自己的所在位置不會被輕易發現之便,靜靜看著眼前的一幕。
隻見一名被隨扈圍繞著,神情倨傲的老人用著排拒的眼神瞅著十步之外,表情局促、穿著平價服飾的憔悴女人。
那女人不知是畏懼老人的氣勢,還是被他的問話嚇得說不出話來,好半晌才囁嚅地道:「媽、媽媽在歐洲,聯絡不到她,我是真的沒辦法了才來找外公……外公,希恩她……」
「把你媽找出來解決這件事。」溫祖雄看也不看卑微小心的外孫女一眼,提腳走人。
「外公、外公,請聽我說,希恩她……」見外公要走,女人慌了、亂了,急急忙忙要追上前說明情況。
可溫祖雄頭也不回的離開,還為了阻止她的糾纏讓隨扈擋下她,直到他上了車,離開了俱樂部,隨扈才放開她,逕自離開。
女人眼睜睜看著溫祖雄離去,彷佛失去了所有的希望,頓時跌坐在地,大大的眼睛盛滿了絕望,而後痛哭出聲。
「外公,希恩會死的……」她乾裂的嘴唇喃喃吐出話語,「我所有的存款都拿去付醫藥費還是不夠,手術也要好多錢,除了手術費,接下來還有看護以及其他的費用,前前後後要好多錢……」
女人無視自己正坐在髒亂的地上,滿地的草和泥土弄髒了她的衣物,她隻是絕望地掩麵哭泣。「救救希恩,她不能死啊……隻要誰能救希恩,要我怎樣都可以,拜托救救她……」
文景瑞不清楚她口中的希恩是什麼人,可這個女人就算化成灰他也認得,她叫溫希琳,與此同時,一段塵封在深處的記憶浮現,他眼神灼灼地看著哭泣不已的她,嘴角噙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