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康坊菩提寺。寺之製度,鍾樓在東,唯此寺緣李右座林甫宅在東,故建鍾樓於西。寺內有郭令玳瑁鞭及郭令王夫人七寶帳。該寺在宰相李林甫宅旁邊,內藏郭子儀平息“安史之亂”使用過的玳瑁鞭及其婦人的七寶帳。

長樂坊安國寺。紅樓,睿宗在藩時舞榭。東禪院,亦曰水塔院,院門北西廊五壁,吳道玄弟子釋思道畫釋梵八部,不施彩色,尚有典刑。禪師法空影堂,佛殿,開元初,玄宗拆寢室施之。

這裏是唐睿宗為藩王時的故居,後兒子玄宗拆寢室取木修繕佛殿。此外,這裏還有吳道子弟子的作品。

懷遠坊光明寺。鬼子母及文惠太子塑像,舉止態度如生。工名李岫。山庭院,古木崇阜,幽若山穀,當時輦土營之。上座璘公院,有穗柏一株,衢柯偃覆,下坐十餘人。成式與友人張希複聯句成《穗柏》詩:“一院暑難侵,莓苔可影深。標枝爭息鳥,餘吹正開衿。宿雨香添色,殘陽石在陰。乘閑動詩思,助靜入禪心。”

這是長安植被最茂密、環境最幽深的寺院。無名雕塑師李岫的名字,也因段成式的記載而流傳後世。

但最後叫吳道子鬱悶的是,段成式筆鋒一轉,又記載了這樣一段:“又,宣陽坊淨域寺……院門裏麵南壁,皇甫軫畫鬼神及雕形,勢若脫。軫與吳道玄同時,吳以其藝逼己,募人殺之。”

就在萬眾拜向《地獄變》的時候,吳道子正在廣笑禪師的房中。一旁侍立的玄縱嘴角似乎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笑。廣笑終於睜開眼,說:“吳生!我知道,沒有在心中下過地獄的人,是不會畫出這樣的傑作的,對嗎?”

吳道子心如刀絞,無法抬頭。

禪師繼續道:“大千世界,萬眾芸芸,唯心最靈,心中有道,則必有義,有義者,必向善。此次我請你畫《地獄變》,盡展地獄之恐怖圖景,就是勸惡靈向善。人活著,需崇道、尚義、重善,隻有這樣,死後才不會下地獄,遭受那無盡的煎熬與痛苦。也隻有這樣,才不枉費這一世人生啊!”

吳道子衝出趙景公寺。

他浸泡在郊外的曲江池。清澈的水流衝過他身上的每個角落。在這並無變化的世界裏,吳道子的恐懼之情一點點緊縮,是想到了那後生英俊的麵容,還是年輕時向長安進軍的自己?是啊,正如廣笑禪師所言,他所要畫的《地獄變》不正是要勸人向善以免死後墮入地獄幽冥嗎?抑或正因為深深的悔恨,才靈感突來而在一夜間畫出這曠世的傑作?吳道子淚如雨下。

有刺客!

唐憲宗元和十年(公元815年)六月初三的淩晨,段成式的外公、大唐宰相武元衡被睡夢中的烏鴉的聒噪吵醒。

這裏是長安。今天,武元衡要上早朝。

與此同時,身在成都的美女詩人薛濤做了個夢:在夢中,她望到遙遠的長安郊外曲江畔的梨花,一夜落盡成秋苑。在一片雪色中,武元衡慢悠悠地向她走來,並吟誦著那首《贈送》:“麻衣如雪一枝梅,笑掩微妝入夢來。若到越溪逢越女,紅蓮池裏白蓮開。”這首詩是當年寫給薛濤的。開始時,武元衡渾身是白色的,走著走著,漸漸變成了暗紅色。

當時,薛濤與很多著名詩人關係曖昧,包括元稹、張籍、王建,甚至還有劉禹錫和杜牧。走得最近的,被認為是甚為風流的元稹,以致後來很多人覺得,薛濤發明“薛濤箋”,初衷是為向元稹表達情念之思(史上載:“元和中,元稹使蜀,薛濤造箋以寄”)。可這未必是最後的真相。元稹也許是跟薛濤走得最近的人,但未必是真正征服她靈與肉的那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