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驕橫的是主帥的牙兵,也就是親兵,一不如意,就發動“下克上”的兵變),極好地形容了底層小兵在中晚唐的極度專權(曆史上絕無僅有的現象),導致一個個藩鎮成為獨立王國。唐德宗一度試圖想改變這個局麵,但激起了一係列變亂,最後被迫妥協。憲宗皇帝英武,即位後謀求中興,重用主張鐵腕削藩的宰相武元衡和禦史中丞裴度,對付跋扈的藩鎮,比如淮西節度使吳元濟。
當時,山東地區的淄青節度使李師道與淮西節度使吳元濟關係密切。在朝廷用兵淮西後,他上表叫朝廷妥協,但被憲宗拒絕。就這樣,李師道開始玩狠的:遣人秘密進入朝廷在中原最大的府庫河陰倉,放火將其燒毀;同時,破壞了軍事要道建陵橋。此外,又派別動隊到洛陽,欲發動襲擊,雖最終未成,但造成了恐怖氣氛。刺殺宰相武元衡則是整個計劃的一部分。因為武元衡在藩鎮割據的問題上是不作妥協的。在這種背景下,終於爆發了元和十年(公元815年)的刺殺案。
此次事件與其說是刺殺了武元衡,不如說是挑釁了朝廷的權威。長安戒嚴後,刺客留下這樣的字條:“勿先捕我,我先殺汝!”刺客的囂張如此可見。
殺武元衡的刺客是隱蔽在樹上的。事件爆發後,很多長安的重臣都把庭院裏的樹砍了,並波及皇宮(也就是從這時起,一直到清朝,宮廷要地不再種樹,這也是明清兩代太和殿光禿禿的原因所在)。從中唐到晚唐,宰相府邸不種樹成為一個慣例。但總有疏忽的時候,比如晚唐宣宗朝宰相白敏中(白居易族弟),雖府邸裏沒大樹,但私人別墅裏有。一日退朝,白去那裏幽居。不承想,庭中大樹上還就真的棲息著一名刺客。幸好開門後,所養愛犬“花鵲”聞到有生人氣味,連續地吠叫,提醒了白敏中。刺客被迫跳下樹來,懾於白敏中的威嚴,伏地而降。
寂靜的長街,濺血的燈籠,飛來的暗箭,奔襲的刺客……現在看來,武元衡被刺街頭,像極了武俠小說裏的場麵。它是如此的奇幻。在唐朝那個悶熱的淩晨,這一切又是真的。麵對宰相之死,憲宗又如何應對?如果說長安的皇帝在悲痛中更有憤怒,那麼成都的美人就完全是無盡的傷情了。
武元衡身材高大,性情執拗。做宰相前,曾任西川節度使。一次,同事楊嗣夜宴賓朋,招來一群歌妓。這時候,我們可以想象武元衡那清朗落寞的麵龐,因為眼前的姑娘絲毫不能給他帶來衝動。喝到高處,楊嗣過來勸酒,武元衡不就,前者就笑嘻嘻地把杯中酒灑倒在武元衡身上,嘿嘿一笑,說:“用美酒為君洗澡,如何?”
武元衡並不生氣,出去換了件衣服,然後重新落座。
後來,有些人稱讚武元衡灑脫極了,有魏晉之風。這話並不準確,或者說忽略了一個重要細節:當時,武元衡之所以在楊嗣往他身上倒酒時沒大發雷霆,不是因為性情灑脫,而是因為屏風後暗香浮動,轉出一位讓他張大嘴巴的麗人。
正像我們猜測的那樣,出場的正是唐朝第一美女詩人薛濤。
我們都知道,薛濤和李冶、魚玄機並稱唐朝三大美女詩人。其中的薛濤,在憲宗元和年間以歌妓身份寓居成都,與諸位男詩人酬唱往來,被認為是圈子裏的女神。她一生跟很多著名詩人談過戀愛。這些戀愛有的是精神上的,有的是禸體上的,而與武元衡的這次,有可能是禸體與精神結合得最充分和完美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