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中玉,今天就先放你回去。”警察神情嚴肅地說,“我們還是那句話,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再回去好好想想,還有什麼遺漏的,到時候及時報告我們。”
“我一向很坦白。我都說了,就是那天晚上他碰見我,他說他幹了件衝動的事,就這句話,我知道的就這些。我也想知道他有沒有殺人,可沒機會啊……”
沒人要聽他說話。一個警察朝門外招了招手。
門開了,有人走進來,警察把他剛才寫的那張紙交給了那人。
“你出去吧。”
真的能走了?他有點不敢相信。
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又回頭問:“我那幾個師兄弟呢?”
“如果沒問題,會放他們走。我們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警察沒好氣地回答他。
“他們可都是好人,他們……”他還想說下去,見警察在朝他瞪眼,他連忙收住了口,“行,我相信政府。”他道。
警察做了個讓他快滾的手勢,他急忙退了出去。
一出看守所,莫中玉就急急忙忙往公園趕。他不知道師娘是否還住在那裏,但他得先去看一看。在裏麵被審問的這幾天,他都打算好了。等他出來,先安頓好師娘和董焱,然後就收拾行李出門去找師父。他總覺得師父還活著。他想,就算師父真的死了,也得找到屍骨好好安葬。
公園的看門人認識他,一見他就告訴他:“你師娘還在呢。”
他連忙奔進了公園。
師娘果然還在,此時正好是中午,廚房裏卻沒人影晃動。師娘顯然已經沒了做飯的熱情。他走進院子。師娘大概聽到了院子裏的響動,門開了,董焱奔了出來。
“二哥哥。”董焱嗚咽地叫著他。
緊接著,師娘也跑了出來。
“中玉,你回來了!你回來了!”師娘的臉色慘白,頭發也亂蓬蓬的,好像幾天沒梳過了,她一路跌跌撞撞地衝到他跟前。
莫中玉看著師娘和董焱,心裏難過極了,但他知道眼下還沒時間流淚。
“是啊,我回來了。他們說,過幾天他們幾個也會回來,您別擔心。”
師娘走近他,摸了摸他的臉:“他們沒打你吧?”
“沒有。我配合得很,就怕挨打。”他嬉皮笑臉地說。
“你這孩子!吃過飯沒有?”
他搖頭:“師娘,還是說正經的吧。你繼續住在這兒也不合適。”他忽然看見屋子裏有兩大包行李,看來師娘也打算走了。
師娘紅著眼圈道:“公園的園長昨天找過我了。他的職務都給卸了,現在正在家裏寫檢查呢!你說,我怎麼還有臉再住下去?我準備回老家……”
“得了,你哪兒也不用去,就住我那兒。”
師娘一愣,接著又笑,“別傻了,你那兒就一間房,我們怎麼住?我想好了,我回老家去,老家再怎麼窮,總還是有我的棲身之地。”
“師娘,我不跟你開玩笑,你就住我那兒。師父如果活著,他會去我那兒找我的,他認識我家。他肯定是不會再回這公園了。”他望著眼前的這間平房,禁不住歎氣。
師娘呆呆地看著他,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也希望他活著,”她慘笑,“可他不會水,那麼深的江水,他們都找了好幾天了……”
“我在裏麵的時候,想起一件事。我剛跟著師父學醫的時候,有一次,我們晚上去出診,我掉到河裏,是師父救的我。他會水!師娘,他會水!”他邊說邊走進屋子,“再說,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他拿著一包行李就往外走,“就一間房有什麼關係,我又不住那兒,往後就你跟董焱住了。那房子就當是我孝敬師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