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看多久?”屋頂上的她頭也沒回,冷冷地說道。
你要看多久?
耳邊驀然回蕩著童稚悅耳的聲音,素以稚嫩的小臉藏在一株碩大的花朵後麵,笑靨肆虐,她又扯著嗓子叫道:“小聖,你要看多久?快過來啊!”
男孩猛然回過神來,臉蛋上竟飛過一抹紅暈,“素,素以姐姐,我這就來了。”說著,便迅速跑到素以的身旁,一屁股坐在了柔軟的草地裏了。
“小聖,你剛剛在想什麼,怎麼不動了?”素以望著小聖,眼睛眨巴眨巴的,甚是可愛。
“我,我……”男孩支支吾吾,其實他想說“素以姐姐你好美”,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小聖。”素以童稚的聲音驀然低沉了下來,明明才剛剛十一歲,此刻卻顯得異常成熟而深沉,她接著說道,“十六歲我便會接替烏雅成為真正的巫女了。”
她說的這樣平淡這樣若無其事,卻不想深深刺痛了男孩的心,他知道巫女的含義,他從第一次見到素以的時候便知道素以是巫女的繼任,但是不知為何,那滿是陽光的麵龐深深吸引了自己的眼球,從此以後,再也未曾移開過……
“你還要站多久?”
耳邊再次響起容月的聲音,棠聖驀然回過神來,怔怔地望著眼前的女子,然後緩緩地來到了她的身邊,然後坐下。
“我是不是睡太久了?”身邊的容月仍舊望著遠處不斷閃爍著光芒的夜空,淡淡地說道,聲音裏聽不出是喜是悲。
“或許,你一直都醒著。”棠聖想了想,回答道。
卻不想容月驀然側過臉來,清靈的眸子望進棠聖的眼眸,認真地問道:“為什麼我什麼都記不得?”
棠聖明白容月話裏的意思,是啊,她沉睡太久了,仿若巫國的沉睡,雖然像是做了場夢,但是一旦醒來,那些記憶便都模糊掉碎裂掉了。所以,她看到的是陌生的世界,斷層的世界,不連續的世界。他不知如何安慰她,隻好將手輕輕地附在了她的手上。
一股暖意驀然襲來,從手麵不斷傳進她的身體裏傳進她的心髒,但是為何她還是覺得很痛覺得很冷。兒時,師父便將自己攬在懷裏,用樹葉輕輕吹起優美的樂曲,她絞痛的心髒才可以安靜下來。本來,她夜夜醒來,師父便告訴那是她的習性,一個天生俠盜的習性,她天生便是做俠盜的,於是她相信了,從有記憶起便開始練習,加上天賦加上勤奮,她終究成為一名俠盜。然而,她卻不知如何睡去,隻是每當夜晚來臨,她便醒來了,那些個日夜,她從未看到過所謂的溫暖的陽光,隻能感受到燭火以及火堆所散發著的赤熱。
但是後來,她便睡得多了,好似心髒的疼痛蔓延到了全身,昏昏的沉睡幾乎占據了她大半個生命。然而,她卻看到了陽光,第一次目睹了太陽從遙遠的雲裏抬起了頭,刺眼的光芒讓她睜不開眼睛。她欣喜之餘卻滿腹憂傷,便問師父,她是不是被遺棄了。師父卻溫柔地笑著說道,你就要覺醒了。她便也信了,可是卻也睡得越來越多了,醒來的次數也越來越少了。
她的性子雖然看似冷淡,心底卻升騰起一股莫名的恐懼,她害怕,害怕再也醒不過來。她抬起了手,卻忽然看到了那個鈴鐺,自從有記憶以來她便戴著這鈴鐺了,但是不知為何隻要她醒著,這個鈴鐺就從未響過。她想摘去,卻不想怎麼也解不開,而師父卻更是吩咐她,千萬不要拿下這鈴鐺。
“或許,即使再也醒不過來,也無所謂。”容月嫣然一笑,說的竟是這般無奈。
不知為何,棠聖心頭一痛,一瞬間裏,竟覺得容月和自己很像,她似乎在等待著自己的命運,而自己卻一直在巫國的命運裏徘徊著,雖然使命不同,卻有著同樣的實質,等待與尋找。
他們就這樣坐著,再也不望著彼此,夜空中不斷閃現的瞬間光芒盈了滿臉,照亮了彼此的麵龐,卻依舊照不到他們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