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把那間鋪子買下來,很快我就可以開第二間胭脂店,日積月累下去,不用十年,我的店鋪就可以布滿錦官城了。”
阿爹寵溺地笑了笑:“誰說我家小白沒本事的?這麼小就知道做生意,不用算盤都能把數目理得順順當當的,誰家孩子也沒有我家小白聰明。”
我得瑟地笑,阿爹看著我得意的笑容好笑道:“小白怎麼會懂得如何做生意?”
我貼著他耳朵悄悄告訴他:“阿爹,因為我本來就是個商人啊!”因為我前世就是個商人啊,不過是換了個時代幹起老本行而已。
他搖頭笑了笑:“古靈精怪。你不是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嗎?記賬這麼深奧的一門學問,你是何時學來的?”
我眯眯笑了笑:“去年文韜學算賬的時候順手教了我。”反正人都不在,我愛怎麼說就怎麼編了。
“他一向不喜與人親近,倒跟你這個頑皮鬼交好。也難怪以前薔薇喜歡針對你。”
文韜走後,娘親強迫著牟先生取消了兩家的婚約,薔薇知道這事情以後哭鬧了許多天,問娘親為什麼,娘親隻說他的文韜哥哥再也不會回來了,所以就解了婚約。明眼人都知道這不過是個搪塞小孩的借口,偏偏薔薇還長了點小聰明,娘親不告訴她,她便想要追她的文韜哥哥去京城,娘親煩膩了,一把鎖一把鑰匙將她鎖在房裏足足鎖了半個月。半個月以後,她接受了現實,像是變了個人一樣,文文靜靜,冷冷清清,跟她說話也一副愛理不理的模樣。
許是小孩子的感情,來得快,忘得也快。隔了些日子,京城那邊傳來皇榜的消息,榜上沒有“牟文韜”三個字,薔薇聽到消息以後,依舊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模樣。似乎“牟文韜”三個字已成了她無關痛癢的回憶,連同我的記憶都隨她愛理不理的表情漸漸地有些模糊。直到阿爹今日提起,一股懷念的味道從心底油然而生,曾經身邊原來還有個如雪般清冽的小公子,喜歡在冬天煮雪梅茶,硬拉著要我喝上一口,還不許我說不好喝。驀然回首間發現,原來我還挺想念他那杯難以入口的雪梅茶的。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冬天裏是否還煮茶,是否還記得那個陪他喝了許多年雪梅茶的我?再見時……或許沒有再見之時了吧?
一個月以後,我如願地在城裏租到了自己想要的小鋪頭,隻有十來平米的樣子,於我來說已經算是很不錯了,總算不用在城門樓下風吹日曬。以前玩開的小孩子們知道我有了自己的鋪子,紛紛跑來湊熱鬧,沒有人想到我這個在城門樓下一日三文錢收入的小娃娃會在一個月以後神速地開起了店來。就是憑著別人的好奇心,我這店開張的第一天就賺了不少。
從我擺地攤到開店,都隻是我一個人幻想著策劃而來,期間幫我忙的不是我的家人,卻是平常跟我一起玩的那些個在別人眼裏不務正業的小夥伴。擺地攤的時候,是他們陪我一起吹著北風簌簌發抖地在城門樓下站過一天又一天;開店的時候,是他們滿大街地派發我那鬼畫符一樣的傳單,將我這個小老板吹得神乎神乎的,到處給我拉生意。我能在短短一個月內擁有自己的小店鋪,他們委實功不可沒。所以在開張的第一天,我這個小老板帶著一群的小孩子在城裏的一個小飯館裏大吃了一頓,聲稱等咱發財了就到倚紅樓裏吃去,完全忘了老板我是個女的。
拿著店鋪開張第一天賺來花剩下的錢,我琢磨著何時才能將這間小店鋪買下來,然後把旁邊的店鋪也買來打通成一間。當我把一切都琢磨好了的時候,已是三年後的又一個冬天,我從挑小凳子站在櫃台邊上賣東西的豆芽菜長成豆蔻少艾,終於有了足夠的本錢連同旁邊的小店鋪一並買了下來。新店舊店合並的那一天,我興匆匆地跑回家想要跟阿爹和娘親說,從此以後他們可以退休等吃飯了,我來養他們。
那年冬天,我跑過錦官城中的長街,跑過城外筆直的官道,跑過枯毀了的七裏河塘,回頭看過子味齋,看過牟先生已是草木深深的家,跑過村走過巷,站在家門口的那一瞬,覺得自己終於長成了我想要的模樣,我可以跟她說,娘親,除了阿爹,你還有我可以依靠了。別人家的母親有什麼你也可以有什麼,你想要什麼樣的生活,阿爹給不齊的,我都給你補上,你可高興?
她坐在庭院裏光禿禿的桃枝下邊曬著太陽,邊給我和薔薇針著棉衣,我走過去蹲在她旁邊笑眯眯地告訴她:“娘親,我的店鋪今天擴張了。”
她笑了笑,拿起棉衣在我身上比劃了一下道:“娘親知道。”
我看了眼她手上針了一半的棉衣道:“娘親,以後就由我來養起這個家,你和阿爹再也不用那麼辛苦了。”
她頓了頓,眼圈霎時紅了起來,像所有普通人家的父母一樣,看見自己的孩子終於長大了,出息了,會孝敬父母了,她抬手順了順我的劉海,欣慰笑道:“小白長大了。”她沉默地看了我一會歎息道,“小白要是個男孩子多好。”
我看了看她,枕在她膝上道:“娘親會一直好好的,以後別人家有什麼你就有什麼,我家沒男兒,你把我當男孩子使喚也可以。”她笑了笑,把棉衣蓋在我身上道:“你到底還是不懂。你要是個男孩子,或許日後就不會活得太辛苦。知道嗎?女人太聰明,日子就不好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