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1 / 1)

間生疏了,三年來的底子畢竟不容小覷。抱元守一,秉意凝神,劍訣字字浮現於心,而至再次化爲一片空白。神至意至,意至劍至。劍招式式展露,全無雕琢,收發由心。此刻白冽予手握月魄揚劍舞劍,所有的傷所有的痛早已遠離,隻剩下一片澄明無波的心境。

將所學招術盡數舞罷,白冽予方收劍,便聽到一旁掌聲響起。隻見聶揚又是滿臉的興奮,笑道:「師侄的底子極好,對劍的領悟很是深刻哩!這劍招,是你爹教的嗎?」

「是。」

白冽予方應了一聲,眼前卻突然一黑,當下已是一陣昏眩。明白是自己身子承受不住這些動作,正想稍微歇息一下,怎知聶揚又已連珠炮似的開口:

「白毅傑不愧是白毅傑。我這『黃泉劍』遇上他,隻怕占不了多大的便宜。對了小師侄,你這劍是誰打的?哪裏拿的?這麽好的劍我也眞想要一把……」

「小揚。」

見師弟一興奮起來便又要纏著徒兒說個沒完沒了,聶曇終是低喝一聲製止了他,並上前溫柔的抱起白冽予。

「來,把這粒藥丸服下……你師叔便是這個性子,你身子若受不住,下回直接拒絕他沒關係,莫要累著自己。」

「徒兒明白。」

白冽予依言和水吞下了藥丸,垂著小臉輕喘了幾口氣。先前專注的心⊥

是的,即使他從未說出口,但對於自己由備受期望的良材成爲一個不能習武的廢人,他還是心懷不甘。這樣的情緒亦轉化成了令他心緒交雜的恨意。他總是惦記著報仇,總是時時刻刻計劃該如何修練自己。他的心思已不再單純,又如何能放棄所有的人爲達到「至人」之境?

不期然間,娘親的身影,浮現。

『冽兒……』

『往後何時會再下雪,這可得問老天爺才成……不然,就是得趕快養好身子,練好武功,以後和你爹一樣出去闖蕩江湖四處遊曆。若是有機會見著那萬年雪,可得記得回來和娘說說。』

『你若喜歡這香味,娘以後便讓人到你屋子裏點著。』

素雅的香氣不知何時已然忘卻。他驚覺自己記著的隻有最後的血腥味。某種慌亂湧升於心,他嘗試著忘卻記憶中的血腥味,想記起來母親身上素雅的香氣。

然後他想起了雪。觀景閣外撲天蓋地的雪。

飄揚的紗帳,散落的雪花。母親溫柔的將他抱在懷中,素雅的香氣縈鼻。當時他因明白自己隻怕難以度過那個難關而十分難過,可刻下想來,竟是個十分幸福的回憶。

一瞬間他忘卻了太多太多的憂傷苦痛。母親的容顔浮現,熟悉而無法挽回的一切亦悉數浮現。他眷戀的擱下了多餘思緒隻望從記憶中多回味一些。

心神因而漸漸收歸於一。

原先的緊繃不再。他彷佛回到了母親身邊,彷佛重新置身觀景閣,甚或更早以前,那個他連擔心憂煩都不需要的時候。

所有的思慮——連同回憶,都漸漸淡去了。

腳下的流水依舊潺潺。不知何時,原先坐著的身子已然站起,雙眸卻依舊閉著。刻下四無人聲,但鳥聲蟲鳴風語水聲卻悠然不絕於耳。盛夏的驕陽經過層層綠蔭之後化爲柔煦,在滿山淺涼中予了幾抹溫暖。

原先的焦躁與恨意在這一片悠然中漸漸滌淨。

林間偶有幾許清風,從容自適得令人神往。他感受著清風,感受著流水,心緒逐漸收歸。沒有刻意使力,他放鬆著軀體靜靜佇立著。闔上的眼眸讓他隔絕亂目的色彩,耳邊的種種聲響也漸漸隔絕於心神之外。他覺得自己聽到了聲音,神誌卻不受其影響。他甚至連觸覺也漸漸被隔絕了開。

風依然輕輕吹著,水依然潺潺流著。鳥鳴依然,蟲聲依然。但一切都逐漸從精神上被隔絕了開——又或者該說:他的精神已經躍升到某種淩越禸體的階段。

不知不覺間,他的心神已超脫軀體的束縛,到達了「心凝形釋,天人合一」的至人之境。

其實那層層推進的內功修練之法,說的亦是精神的修練之法。白冽予經由大亂逐漸收歸於一的過程,正似一個人精神由繁而約,提高到了另一個層次。他心思再雜,畢竟也隻是個九歲孩童。實則人離娘胎越近,便越是接近天人合一的至人之境。隻是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