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雛虎和幼獅(2 / 2)

“狗日的阿六敦!我要斫了你!”泥水中的屍體就又疊上了屍體。迎著鮮卑人的戰船,浴血的身影踩著身著甲胄的屍首突進,狂風吹動著他浸染血漬的縷縷的發穗,瘋狂、野蠻!鮮卑武士因為法生的眼睛的注視戰栗著,不過,人們順著他的眼光看見,法生盯著的是站在船首上的阿六敦。

阿六敦靜靜站在船首,在這位充滿優雅暴力美感的披甲少年和法生之間,幾息之前,還有許多甲士障壁著,然而在一瞬之間,他們之前卻清出了沒有生命的染血空地。

踏著無人的大地血澤,年青的猛虎和剛長成的幼獅即將衝突。

阿六敦在並沒有應戰,他隻是無言地舉起了手中的橫刀。左右立刻出現了持弓的解射手,排成了甲胄之壁。前後共二列。前列的解射手單膝著地,跪在泥水中而後列的兵士則站立著。就為了法生一個人,阿六敦卻準備了二十張強弓

“可薄真!殺你的這份榮耀歸我所有了!”在甲胄之壁之後,阿六敦大叫著:“射!射!””就像是暴風突然刮起一樣,二十張的弓弦發出了鋼雨般的箭矢射向法生,必殺的高密度齊射。

法生猛地揪起兩具披甲屍首擋在身前,但腿上已深深地插上了一支箭,刀槊脫手落水,這個染滿無數鮮卑武士鮮血的武器終於落下了。

“嘿嘿!”法生大叫了一聲。帶著了插蒲箭檁的屍首傾倒在地。

在摒息觀看的鮮卑武士麵前,這個殺神倒地了,人們隻感受到這個光陰停滯成奇妙的慢動作,隨著泥水的飛沫濺起,似乎有什麼東西打到地上的聲音。

“可薄真倒地了!斫了他的頭,這份榮耀歸我所有了!!”不知是誰叫了起來,這聲音驚醒了全體鮮卑武士凍結的意識,大家一口氣動了起來。這是個揚名立萬的好機會,激起了所有人的熱情和狂叫。

“住手!讓射手隊來”當阿六敦的製止聲響起時,人甲刀盾已經奔流而去,在混亂的武器之下,看似已經斬到了法生的體身,然在下一瞬間,血柱卻已奔騰而起,人頭帶著迷惑驚訝的表情,再次噴上天空,又跌落入水中。

猛進的人馬倏地後退。緩緩提起的法生左手之上,隻見一把連刀環均已染紅的鋼刃。

再度凍結的大氣為尖叫聲所扯裂,法生全身有二十多處傷,從頭部創處湧出的鮮血染紅了頭發。手肘關節處血肉模糊。右腿、背部也一直血流不止。盡管遍體鱗傷,他仍用力站穩。

他這種人,即使在明晃晃的刀叢前也不會屈膝。一個僑郡胡洛真大喊一聲“殺!”,掄起巨大的矛槊對準法生的頸部刺去,法生的刀鋒一閃,從僑郡胡洛真無甲的左肩砍至胸口,但與此同時,胡洛真的矛刃也切開了法生的頸側,頓時噴出的鮮血化作熱雨沿著身體流淌。法生搖搖晃晃,把刀插在血泥上,緊抓刀環,支撐著身體。。

“法生!”遠處迦耶看見刀和矛從四麵八方伸向法生。一把把步槊從鮮卑武士擁擠的人群間隙中刺入,切向肋骨,紮向心髒,將他推入深水中,水中已鬆軟的土石崩落,法生被卷入水中。在血肉的渦流之中,項法生放聲長嘯!鮮血從他身上湧出,浪花濺成一條紅蛇沿波濤蜿延開來。

“貴人娘子!抓住!” 迦耶哭叫著用雙手抓住呼延羅侯伸過來的矛柄,兩條腿夾著馬肚子。呼延羅侯在岸邊竭盡全力保持平衡,用力拉住伸出去的長矛,同時讓部曲和宗伍紛紛跳入淺水,把腰帶和繩子係成環狀向迦耶投去,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但終於把迦耶和馬拖上岸。

“走!”眾人根本沒時間為法生哀悼,羅侯帶上眾人迅速撤離,逃過慕容鮮卑的追兵。

人們把迦耶架著跑,迦耶哭個不停,呼延羅侯神情不安地向迦耶問道: “現在法生離世了,裏邑的人們都感到恐慌不安,今後怎麼辦呢?叱呂城大會救我們嗎?”

迦耶大聲嚎哭,無言以對。她知道阿爺本身已自顧不暇,對這麼大的洪水和猖狂的慕容鮮卑,恐怕是要束手旁觀了。

這次洪水泛濫,從中遊到下遊,渠水化為狂龍為所欲為,波濤洶湧澎湃,河渠長堤被掩埋在泥沙之下,上千戶宗伍的房屋被衝走,失去耕地而背井離鄉的荒傖多達上萬人。迦耶她們心有餘力不足,無法救他們,隻好沿著泥路南下。

叱呂堡要失盟了。現在江河倒流。塢壁崩裂,支撐盟約的柱石消失了……

這一想法如同閃電一般,在迦耶的心頭一掠而過。阿爺對忠於叱呂堡的塢壁見死不救,自棄其民,有骨氣者會去投靠叱呂堡的對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