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真摯的挽留(1 / 2)

蘆花白了。她仰著雪白的脖子,看著荻花飛過。

她的夫君不蒙乞魚提,親切地告知了莫折虎兒關於法生的死訊,虎兒走在泥濘中,盡力仰起頭不讓淚珠掉下來,她想那個高個的男孩會永遠地傻笑著在蘆葦叢中等她。虎兒猶記得法生看她的神情。

虎兒心裏明白那個鄰家男孩不能再等她了。淚水便不爭氣地從心裏象哭泣的溪流一樣淌出。映著雲在晴空中,如深秋的不舍,她聞訊後似乎在一天之內便成熟了許多。

乞魚提披頭散發坐在馬上,一邊看著哭泣的藍眼晴,一邊用刀刮去自己臉上的胡渣子,感到相當的滿意。看了一會便驅馬去了前隊。他帶著手下圈著的擄獲的人口,走近了一個大塢壁。

虎兒看見裏邑外邊隔百步就有一堆火,慕容武士跑來跑去的。到了裏邑口,前麵的鮮卑步槊停下了,乞萬真們喊著說,裏邑裏都住滿了。慕容鮮卑就把抓來的男人們留在裏邑口,姑子們都帶進裏邑去。

虎兒心裏想,這些姑子要倒黴啦!她注意地看著一個個姑子被乞魚提手下驅趕著從她麵前走過,有的低著頭,有的掉著淚,有的驚慌地望著,還有的還抱著孩子的。胖的瘦的,老的小的都有。虎兒驚疑不定地想:“乞魚提瘋了呢?什麼人都糟害上了?”正想著,腦瓜兒上梆地挨了一下,原來乞魚提又上前驅人走動了。

她跟著隊伍來到裏邑邊的一個大場上。空場的四周,也燒著一堆堆的火,有些慕容鮮卑還拿門窗家具往火裏扔。虎兒這一夥女人,終於能休息,一下子覺得很輕鬆,可是腰腿腿酸得抬不起來。

慕容鮮卑們圍成一堆堆地在場邊上吃麥飯。虎兒隻希望能喝口水,走了一天,誰的喉嚨裏都火燒火辣地難受啊。

有一個當差的老拂竹真,提了幾桶水來。一串串綁著的人們立時圍上去,都想把頭伸到桶裏去喝。忽然乞魚提帶著手下甲騎騎著馬來了,鮮卑武士就在馬上一腳把人踢開,讓他們的馬飲水。人們都圍在旁邊看。那些該死的馬噴著鼻子,呼嚕呼嚕地吸了個飽,把肚子喝得滾瓜似的了,馬脖子上還流下好些水。馬走了,桶幹了,有幾個人可憐巴巴地趴在地上啜那泥漿。虎兒望著那騎在馬上狂笑的乞魚提走去,氣得瞪直了眼兒。

夜裏,四周的火堆,還是燒得很旺。女人被慕容鮮卑圍在圈中,睡在大場上。抓來的人在裏邊,頭對頭,一層一層的,最外邊的兩層是鮮卑步槊。要逃跑,一定會踩著鮮卑武士,怎麼也跑不了。

一有人唉聲歎氣,便給放哨的鮮卑步槊打罵得不敢做聲。

虎兒一直沒睡著,她剛想閉眼,就讓乞魚提手下帶進塢廟裏了。

見到乞魚提時,那屋內的情景,讓她怵目驚心,簡直是喪心病狂。

“稍候。”乞魚提正給人開膛切腹,他胡床在屁股下向後斜,神情專心致誌。可是他刀下的人卻仍未死絕,他迄今偶爾還在喉頭“咕嚕”一聲!血水淌著,他搐動著。地上桌案淩亂、處處泥濘與血肉四濺積聚。

乞魚提持刀割開了他的肚子,再沿著傷處割一下,刺得更深,扯撕開他的胸膛,那人血肉都在淒厲的騰動著,眼目凸睜,乞魚提挖出了那人的心。那人肌肉痛得一哆嗦,終於斷氣了。

虎兒看得睚眥欲裂。

乞魚提滿臉血水,抬頭向她微笑,自從被王叱奴根射傷後,他的臉就顯得更長了。“阿奴,認得此人嗎?這條養不熟的狗,他當了我十年的門戶奴隸,卻去投了趙家圍子。”乞魚提一邊說,一邊斫下了人頭。

他踢開人頭,胡床倒回正常位置,人順勢站了起來,一臉不悅。

“鄴都靈風台怎麼不呆了。”他說,一邊擦自己的血手。

“靈風台上的帝王家太熱,我想大澱邊會涼爽些。”

“呃,這倒是真的,當什麼女武士,回來多好。”乞魚提不太肯定地答道。他完全不知道下一句該說什麼。事實上,這女人總是讓他不自在。乞魚提一向不知道該如何對待她。好看的女人都讓他神經緊張到想強(暴)她們,而莫折虎兒的美勝過世上的任何一位美女。

她佇立在那裏,一隻纖細的手略略扶著庭柱,眺望著斫下的人頭。“你不肯放過趙家圍子的宗伍,對嗎?”她問。

乞魚提站著搖晃起來,覺得自己必須說點什麼“是啊,阿奴,”他說,“這些惡應(隔應,討厭)玩藝,我不弄的他個血淋乎辣,全身都不舒坦。”

“釀人。”她驀地一轉身,姣好的麵孔極為蒼白,藍色的大眼睛專注地凝視著他。“放過他們,我會聽你說的話。”

“象聽那個荒傖的話一般。”乞魚提說,他皺起眉頭,意識到滿地血泊中的莫折虎兒看起來是那麼蒼白美麗,藍眼眸是那麼深邃。

“圓月何需手指點。凡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見它。。”莫折虎兒輕蔑地說,昂首將流蘇般的黑發向後一甩。她說話時,臉龐周圍的發絲隨風飄揚。“他是武士,是豪傑,他是一個可薄真。他不殺女人老人,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