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盛宴(1 / 2)

奴隸來回奔跑,為頭領們斟酒,帳中裏回蕩著五弦琵琶和羯鼓發出的樂聲,桃皮篳篥聲音悲中帶啞。幾個巫女表演著幻術,她們割破舌頭,吞煙吐火,熏香霧氣繚繞,引來人們一片喝彩聲。

但不論巫女還是喝酒的人全都沒在意失魂落魄的呼延羅侯。今天他被魚函箱他們劫持而來,法生緊追不舍,衝陣六次也沒救到他,直到阿叱薄迦部來援,隻好退走。

沮渠伏都安坐於主人之位,這怪模怪樣的榻座位乃是用一塊堅固油亮的原木雕刻而成。主位左邊坐著他那兩個惡明昭著的伴當,魚函箱被安排在他右手,無疑表明了府郡司馬對大祭酒的寵愛和真摯的信任。

“你尿撒得太多,喝的卻太少了,羅侯。”沮渠伏都板著棋盤臉評論道。

“請司馬見諒。”呼延羅侯晃攸到魚函箱身旁的空位。他傾前身子,靠在他耳畔嘶聲道:“你他媽搶了我的座。”

魚胖子一臉無辜地望著他。“阿幹,你肯定搞錯了。你的座位在阿樓那吧。”他壞笑著,“喲,你找不著地啦?我還以為你不愛來麼?”他穿著一身稍緊的褶袴,雖然想束緊肥肉,不過……卻完美凸顯他雍腫的曲線。

“哼,腦子鏽了吧,魚胖子,”他罵罵咧咧,“胃囗太大,小心撐死。”

魚函箱拍拍滾圓的肚皮,“你這就不懂了,我的好阿幹……隻要你敢吃下多少,肚皮就敢能撐多大。”沮渠伏都的奴隸提著一大壺酒上前。“你要酪漿還是米酒,羅侯?”他也傾身過來。“還是你老到隻能叼那兩個巫婆的奶子呢?”

他氣紅了臉。“酒,”他告訴奴隸。魚函箱坐回去,猛敲桌案,吼著要酒。

呼延羅侯不知自己這時是副什麼模樣,他隻聽到一瞬之間大帳裏轟然暴笑,所有人都在嘲笑他,即便沮渠伏都也不自禁地笑了。食肉之主,飲血之王,為我斬斷這團肥油的命息,處死這頭叛誓的豬。乞魚提和王叱奴根都笑得都快背氣了。他所能想到的最佳應對便是跟著擠出幾絲發狂的笑容。我們看看誰笑到最後,釀人。

魚函箱回應著回周傳來狂笑和歡呼。“你好好想想,我是教你個乖。”奴隸端來烤好的牛羊鵝炙,他用圓啫啫的小胖手抓起豬肝,大吃起來。“假如你肯費點心去聽下手下部眾的心事,我怎麼擺弄得了你?當了半年的宗主,如今卻這麼孤零零地一個人,隻好怪你什麼都不懂,什麼人都不交心。憑什麼別人要為你而戰,為你而死?”

“因為依六夷律法,他們立誓要我當他們的主人,”呼延羅侯生硬地答道。

“按照化外之地的律法,也許沒錯。但在這裏,凡奉道之地,皆立天師堂,道官、祭酒在治所“各領戶化民”。你難道忘了嗎?” 呼延羅侯板起臉孔,回頭凝視麵前的桌案。猛然察覺他的前襟早就濺滿肉沫和豆豉汁,這才想起吆喝奴隸前來清理。我半輩子為他們賣命,為了啥?為讓這胖子帶頭嘲笑與漠視我?這不是他的帳落。還是他真的什麼人都不交心?

呼延羅侯抓來空盤,吩咐仆役將之盛滿牛羊肉。羊腸的氣味讓他有些不適,然而他強迫自己去專心吃喝。剛才他已經喝下了可怕份量的酒,就算吐,也要吐到魚胖子身上。

席間菜色乏善可陳,惟有一盤盤用羊盤腸雌斛法浸漬的串烤牛肉,羊肉,豬肝,燒烤前都浸在豆豉汁中泡製,再以米,麵為配料作糝,以薑,桂皮作香料去除膻腥。其中羅侯覺得最可口的是十字裂口蒸餅。當最後殘羹剩菜也被端掉時.他還在猛灌酒和酩漿。

沮渠伏都從主位上起身。“喝完酒到我帳中集合,”他命令四下的眾人。“我要說事,”他不再多說,轉身離去,兩名貼身扈從緊隨左右。他的荒野武士們立刻跟進。呼延羅侯也站起來。

”我的阿幹真是個急驚風。”魚函箱舉起角杯,叫人拿來更多酒。

“我們司馬在等呢。”

”唉,他都等上了,再多等會兒又何妨……要你怕他火大呢,就趕緊追上去添他屁股吧。再怎麼說,可不能落在乞魚提和王叱奴根後麵哦,”他笑了,“可不,他們一個隻會艸女人,另一個是男人也照上,隻怕對你也有意思呢。”呼延羅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心煩意亂。“你他媽到底是個什麼怪物。”

“嗬,我是心寬胖人嘛。”魚函箱伸手,在臉上擠了一下肥肉。

“你狗日的,”呼延羅侯決定追上去,“和我犯沖。”他歪歪斜斜地站起身子,蹣跚地邁步去找沮渠伏都。

走往伏都的帳落時,雨開始落下。他的胃翻湧不停,過多的失意和恨事使他東倒西歪。呼延羅侯咬緊牙關,緊拽拳頭,勉力向前,想像著手裏攫的是魚函箱的脖子。

沮渠伏都裹著一身毛皮,端坐於火盆前,乞魚提和王叱奴根分坐兩旁。呼延羅侯進門時,叱奴根正談到什麼,府郡司馬揮手製止他,”老叫驢把一切都謀劃好了。你我隻需留心聽著便行。”

”我有些——”

“需要你放屁時我自會開口,”沮渠伏都道。“我們剛接到那樓的飛烏傳信,代伏雲如剴帶著尉遲乃婁和報晨鼓部’的彭三郎正在路上。願至高阿修羅庇佑,他們一趕到我們就大舉行動……首先是你,我打算派你擔任選鋒,呼延羅侯。你將率領兩隊步槊往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