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郎(1 / 2)

他浮腫的頭失去了常人的形狀,脖子比頭還腫大的畸形,上麵滿是蠕動的蛆蟲。滿是結痂,流著膿,胡子和亂發上都是上幹掉的嘔吐物,已經變硬結塊。“他是陳穀子?”二十四郎問。

幾個陳氏部曲的人坐在一旁喝酒。好象他們和這汙穢不堪的環境達成了某種默禊一般,相處的甚是洽意。當他開口發問時,這些人隻用他們遲鈍單調的眼睛看著他,更有人理都不想理他。對此他一點也不感到吃驚。這會讓我成事容易一些。“這是陳穀子嗎。”他說。“現在這裏誰管事的?”

喝酒的人茫然地看著他,有人在哄笑,有人吐了口唾沫。終於有一個人開口,“母婢的!(你娘是個小婦!)?你又是那條斷脊狗”

“我是奮武將軍、西羌大都督,西平郡公之子。”

“小孫策?!。”

“那是我的阿兄,我不是。”二十四郎,我是二十四郎,我也不想人們對我視而不見。“叱呂長史讓我到這裏和你們談談。你這裏有話事的人嗎?大盟主對你們大發慈悲,想活就向他投降。”他抽出那封給他們的尺櫝,扔到那幫的人身前的桌案上

他們中的一個拿起那封尺櫝在手中翻動著,打量著,不知道該拿這玩藝怎麼辦。過了一會兒他說。“他就是我們宗主。”

“他怎麼了。”

“他之前被段氏野人射了一箭。隻是擦了一下。但是他們給箭上了金汁,就是用煮過的糞汁塗抹箭頭。我們把沸開的酒給他洗傷口,但是起不了什麼用。”我沒法和這樣的東西談什麼。

“宰了他。”二十四郎告訴這個那人,“可憐可憐他!他的魂都被這味道熏跑了,這就是具臭肉。”

那人目瞪口呆地看著他。“他是宗主。”

“所以更該讓他死做象個宗主,連一條快死的狗你都會讓它得個痛快。”

“什麼狗?我從來都沒有養過狗。”

“我來替你殺了他。”我有過。我們是參狼種,我們是盤瓠之後,爰劍種落所飼養的戰犬天下聞名。

回憶突然襲來。他的狗被馬踏斷了前肢。嘶叫的聲音聽起來就像人發出的一樣。它在垂死掙撲,用後腿立起,又蹦又跳,因為驚恐和疼痛,它用爪子瘋狂地在地麵敲擊。別,別,我下不了手,它是我從小養大的,二十四郎捧著西羌都督手下扈從遞過來的環刀,卻沒法按阿爺的命令殺了狗,最後西平郡公親自下手,斫下了狗頭,燙人的血濺滿他的頭臉和肩項。讓他傷心是阿爺轉頭離去的眼神,象冰一樣冷漠。後來他再也沒養過狗。

二十四郎抓起陳穀子靠在牆邊上的刀。他有足夠的意誌用來抓住刀柄,沒有一個人上來攔他,反而每個人臉上都是解脫的神色,當刀刃劃過稻草上那個東西腫脹的喉嚨時,他又看見阿爺在問他;你以後該怎麼辦?我們是參狼種,要血都不敢見,你怎麼為你阿兄前驅?

我可以!一大團黑血和黃顏色的膿汁從裂開的皮膚下湧出來。陳穀子猛烈地抽動了一會兒,然後僵直地躺在地板上。二十四郎暗暗祈禱至高阿修羅,如果他有一天要死,讓他可以痛快地死去。像一個人那樣死去。而不是象陳穀子這樣。

一股可怕的惡臭充溢整個房間。二十四郎逃向階梯,那裏的空氣又濕又冷,但比房間裏要好聞多了。每個陳氏部曲都蹣跚著跟在他後麵,臉色慘白,強忍著反胃。二十四郎抓住離他最近一個人的胳膊。“現在誰是這裏管事的?是誰?”

“鬼知道。”被他抓住的人說,那個人長著稀稀拉拉的胡子,耳朵隻有一隻,手指也少了兩三根。“母婢的!,誰要管誰管去。”

“陳氏的符伍絕不會向叱呂老狗投降。”有一個聲音說。把這話對我阿爺叨叨。石虎還未攻進關中的時候,家君就已經搶上去,彎下他的膝蓋了,就為了搶在蒲洪前頭,親到大天王靴子前的那處圓頭。不然他怎麼當上西羌大都督,西平郡公的?你們也一樣,人都是該識相的。”他對尺櫝做了一個手勢,“看看裏麵的寫什麼。那是你們的保命符,由叱呂長史親手所書的。放下你們的甲仗跟我走。大人會給你們吃的,讓你們全須全尾地回河間。要不你們就隻能爛在這鬼地方了。”

“你在嚇我們嗎?”武士中的一個站起身,那是一條大漢,環眼如牛,懸鼻闊囗,滿臉亂須。那倔模樣看起來好像他阿爺當初幹了一頭牛才有他一樣。但是他握著一柄環刀。“除了宗主,陳阿蟬不會向任何人屈膝。”

別這樣,這都他媽什麼情形了。這關口耍什麼性子啊。“陳阿蟬,陳阿蟬,現在是你管事了嗎?”他的聲音在他自己聽起來挺合韻的,“他管的了你們所有人嗎?”

一開始送他來的那人看起來吱吱吾吾。“宗主命令我們守下去。我親耳聽他說的。守到大行主回來。他這麼告訴我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