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過世的消息,海棠將女兒托孤給阿野,讓他也萌生了退意,才會上網買下這棟屋於。
本來,他是真的想在這種平靜的小城裏,開家小店,和一般市井小民一樣過著平凡的日子,就算是假裝的也行。
但是,顯然平凡對他這種人來說,根本是種奢侈。
隔壁燈火燦爛,牆的那一邊,隱約傳來歡笑聲。
他站在闐黑的門廊前,看著那麵分隔兩店的磚牆,磚牆隻高一百八,他能輕易看見牆後明亮的餐廳裏,桃花在吧台裏忙碌的身影。
她小心的將一片蛋糕擺上瓷盤,同時俐落的煮好花茶,一邊把附餐交給工讀生,一邊還能教小嵐和男孩們擠奶油在鬆餅上。
誰知道最大的那個男孩手勁太強,白花花的奶油噴到了她的臉上,她不氣反笑,抹下粉頰上的奶油就往男孩臉上塗,男孩東閃西躲,卻還是逃不過她的魔手,看得店裏的客人也全都笑了起來。
站在黑暗中的他,胸口一緊,隻能饑渴地看著那片屬於她的明亮。
明明……隻是一道牆,卻隔開了兩個世界……
黑夜與白天。
他和她的世界,就像黑夜與白天。
他本來就不屬於她的世界,如同白晝之月,也許能到白天走過一回、輕瞥一眼,卻終究要回到夜裏,無法在白天存在永遠。
他無法忍受她知道他的過去,更無法忍受她因他而受傷,甚至死亡!
從來不曉得他竟會如此在乎,如果可以,他真想強行帶她離開,他甚至知道隻要他開口,她就會來。
她會的,他清楚曉得。
她沒開口說過,但他就是知道,從她的眼神、她的觸碰、她怨言的溫柔,她是如此全心全意的信任他——
有那麼一瞬間,他好想自私的立刻帶她逃走,利用她的天真與溫柔,帶她離開這裏,走得遠遠的,到別的地方生活。
但是,早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就學會逃避隻是拖延,從來就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也許她能什麼都不問的跟著他逃一次、躲一次,可之後呢?他不隻卡洛斯這個敵人,誰也無法保證他不會再被人找到,她能忍受幾次?
一次?兩次?三次?十次?或……一輩子?
一輩子!
最後那三個字,像雷聲般隆隆回蕩在腦海裏,他整個人因極度的渴望而震動。
他閉上眼,用力握緊拳頭。
不可能的!屠海洋,你別傻了!
就算她真的能忍,就算她真的願意,他又如何能看著她因為他,從此過著沒有身分的日子,時時刻刻擔心受怕,在黑暗中躲藏一生?
清脆的笑聲再度傳來,他睜開眼,她又笑了,手裏拿著一條幹淨的毛巾,在幫孩子們擦臉。
看著她開心燦爛的笑容,他心口一陣緊縮。
他知道自己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
一切都結束了。
就這樣。
月上枝頭。
淡淡的桂花香氣從敞開的門窗飄了進來。
晚班的小娟洗好了碗盤、掃好了地,將垃圾集中後拿到院子裏後,就騎車離開了。
桃花關了招牌燈,才在奇怪海洋怎麼還沒回來,正想帶著小嵐和昏昏欲睡的三個男孩回隔壁,就看見他穿過庭院小徑,推門低頭走了進來。
「你朋友呢?」見隻有他一個人,她好奇開口。
「睡了。」他輕描淡寫的說,和小嵐及男孩們招手,示意四人先回隔壁去,她想跟過去幫忙,他卻動也不動的站在門口。
「怎麼了?」她狐疑的停下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