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世秘密,狠狠的將她踩在腳下(1 / 3)

安寧剛喚出昀若的名字,自己脖子上的力道漸漸的鬆了些許,眼前,昀若一襲銀白色的頭發披散開來,加上衣服的白,整個人似乎就隻有一種顏色,唯獨他的雙眼卻是紅得嚇人。

以往的昀若都習慣性的掛著笑臉,淡淡的,讓人甚至無法察覺到他的存在,而此刻的他,俊美如謫仙的臉龐,此刻猙獰的扭曲著,似乎在承受著什麼劇烈的痛苦。

“昀若……你怎麼了?”安寧緊皺著眉,此刻,她顧及的不是自己被昀若握住的脖子,而是昀若的情況,她並不怕他現在的猙獰,而是擔心他為何會這般?

幾乎是下意識的,安寧伸手觸碰到他的臉頰,她發現,他原本濃墨的眉毛,此刻也竟是白色的。

在她的觸碰之下,昀若身體一怔,猛地鬆開握住安寧脖子的手,後退幾步,抬起衣袖遮住自己的臉,神色之中難掩慌亂,“你怎麼來了?你都看到了,看到我這鬼樣子了?”

語氣不若平時那般逗她時的促狹,生硬中帶著幾分顫抖,似在隱忍痛苦,又似在懊悔被安寧看到他此刻的模樣。

安寧皺眉,敏銳如她,自然是聽出了他話中的自卑,他為什麼會這樣?他每月失蹤,都是在這裏,經受這樣慘烈的痛苦嗎?不知為何,心中隱隱浮出一絲酸意,腦中浮現出那個在她用巫蠱術操控安茹嫣之時,將手安放在她的肩膀上的昀若,默默的替她消除巫蠱術的反噬,那個將《毒典》交到她的手上,和她締結“不平等買賣”的昀若,明明吃虧了,還好似賺了一樣,那個每一次回到聽雨軒,都會給她帶來一些難得的毒草的昀若,那些東西,可都是珍奇異寶,難得一見的,可在他看來,卻好似輕而易舉的便就能夠拿到手一樣。

安寧的視線一瞬不轉的落在昀若的身上,朝著昀若靠近一步,但正是這一步,卻引得昀若後退了數步,好似安寧是洪水猛獸一般,厲聲朝著安寧吼道,“你都看到了,你還不快走。”

幾乎是緊咬著牙,昀若緊緊的握著雙拳,從一開始,他或許就知道有這麼一天,安寧總會發現他的秘密,也總會看到他的鬼樣子,所以,他喜歡安寧帶給他的精彩日子,卻又不敢靠她太近,怕的就是這一天的到來啊!沒想到這一天竟然來得這麼快。

他幾乎能夠想象得到安寧的反應,以往,發現了他秘密的人,都是驚駭,甚至是用看怪物的眼神看他,他確實是個怪物啊,也怪不得別人,以往發現他秘密的人,要麼被他殺了,要麼就成了他的傀儡,沒有放過一個。

但是,他卻不能用對待其他人的方式對待安寧,這個小丫頭讓在他心中終究是成了一個特別的存在。

走吧!走了,他就當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他就認命的回到他原來的地方,獨自了卻殘生,雖然那殘生對他來說,是那麼的漫長。

安寧皺眉,看著依舊用衣袖將他的臉擋住的昀若,再往前走了一步,“我若走了,還能再見到你嗎?”

安寧的話讓昀若身體一怔,嘴角溢出一絲苦澀,寧兒丫頭果真不愧是聰慧的女子!

昀若的反應已經讓安寧肯定了她方才的猜測,自己若是走了,昀若便再也不會回她的聽雨軒了,從此從她的世界消失嗎?他隨時可以離開聽雨軒,但她卻不容許他以這樣的理由,這樣的姿態離開。

看昀若強忍著痛苦,身體顫抖著的模樣,安寧的眉心皺得更緊,再一次靠近一步,朗聲開口,“如何才能降低你的痛苦?”

安寧的語氣堅定有力,昀若顯然是沒有想到安寧不僅不離開,反倒是關心他身體的痛苦,心中一暖,因為痛苦而抽搐著的臉上隱隱浮出一絲笑容,但是,那笑容卻因為猙獰的扭曲而變得十分詭異。

“快說啊,到底如何才能降低你的痛苦?”安寧生氣了,認識昀若這麼久,他每月都經曆這樣的痛苦,而自己現在才發現,她這個朋友對他的關心是不是太少了?

安寧便是這樣,真正的朋友,她從不會吝嗇關懷,真正的敵人,她從來不吝嗇手段。

“沒有辦法的,若是有辦法,我便也不會如此了,你還是走吧,我現在還有些理智,若是天色一黑,我怕自己也控製不了自己,會傷到你。”昀若歎息一聲,有安寧的關懷,他已經足夠了,不過,他卻沒有改變方才的決定,今日一過,這京城便不再是他該留戀的地方了。

“那你倒是試試,看看能不能傷到我。”安寧緊咬著牙,眼中的堅定夾雜著些微倔強。

安寧說罷,便再也不理會昀若,徑自走到一個角落,扶起一方凳子,坐在那裏,就像昀若最開始堂而皇之的住進了她的房間,占了她的房梁一樣。

昀若漸漸的放下了他的手,沒有袖子的遮擋,昀若蒼白猙獰的麵容重新暴露在了安寧的麵前,昀若感受到安寧看過來的視線,今日是他最虛弱的時候,但憑著他殘餘的感知,昀若嘴角揚起了一抹笑容。

寧兒丫頭竟真的不厭惡此刻的自己,反而還滿心憐惜,安寧啊安寧,你這樣的女子,讓人如何能舍得放下?如何能舍得傷害?

歎息了一口氣,和安寧相處這麼久,安寧的性子,昀若自然是知曉的,她決定了的事情,隻要是她覺得值得堅持的,她就不會放棄,現在也是一樣,他很慶幸自己對安寧來說,是值得堅持的那一部分。

夜色漸漸暗了下去,果然,如方才昀若所說的那樣,天色一暗,昀若的情況便更加的糟糕,他絲毫沒有掩飾他的痛苦,房間裏,所有的桌子椅子幾乎都在昀若的手中被砸得粉碎,那種破壞力讓人駭然,唯獨安寧坐的那一張凳子完好無損。

安寧看著這一切,看到昀若蜷縮在距離自己最遠的一個角落,渾身顫抖著,極力的隱忍,哪怕是痛得如野獸一般的嘶鳴,自始至終,昀若都沒有傷害她。

終於,一夜過去,安寧不知何時已經睡著,外麵天色大亮,昀若原本身體上劇烈的痛漸漸退去,但身體依舊虛弱,昀若支撐起身子,臉色雖然蒼白,但已經沒有昨日那般猙獰,一步一步的走到安寧的身旁,看著雙目緊閉的女子,此刻她坐在地上,靠在凳子上,似乎十分疲累,目光緊鎖著她,昀若的眼神變了又變。

“真是一個膽大的丫頭,就真的不怕我趁你睡著之時,殺了你嗎?你畢竟看到了我的秘密。”昀若呢喃道,但他的語氣之中卻絲毫都沒有殺意,是啊,自己若是要殺她,昨日在她看到自己的那一刻,他就已經出手了,不是嗎?何必要等到現在?況且,他又怎舍得?

眸光變得溫柔,昀若靜靜的坐在一旁的地上,等待著安寧醒來,目光一瞬不轉的看著她,就連他自己也沒有察覺,往日他臉上掛著的淡淡笑容,已經不複往日的冰冷,此刻竟是多了一絲暖意。

昨夜無疑是這麼多年以來,他最難熬的一夜,身體的煎熬,加上內心的煎熬,雙重折磨,讓他難以承受,但好歹也是堅持過來了。

“唔……”細微的嚶嚀聲從安寧的口中傳出來,眉心微皺,身子動了動。

睜開眼,第一時間便想到了昀若,正要看看昀若的狀況,一回身,卻對上了昀若含笑的雙眸,此時的昀若已經不再猙獰駭人,又恢複了往日裏那個溫潤淡雅,如菊一般的男子,安寧上下打量了他一遍,銀色的發絲攏在身後,尤其讓她詫異的,是那雙眼中的笑容終於有了溫度。

“你沒事了?太好了。”安寧大大的鬆了一口氣,昨夜,她也曾嚐試過想辦法減少他的痛苦,可是,終究是無能為力。

昀若眸光微斂,心中浮出一絲滿足,靠在身後的牆壁上,“寧兒丫頭,可願聽我說一個故事?”

昀若似想到什麼,眸中多了許多複雜的情緒,安寧皺眉,點了點頭,隨即便聽得昀若淡淡的聲音從他的口中飄出來……

“有一個男孩兒,他出生在一個特殊的家庭,他的家族中,擅長許多秘術,曾經盛極一時,可是,盛極而衰,大陸中,四國崛起,他的家族漸漸沒落,經過四國的聯合打壓,甚至到了滅族的境地。族中的長老不願他們一族的血脈就此消失,所以,便想了一個辦法,那一年,族長夫人生下一子,正好是陰年陰月陰時降生,族中長老大喜過望,這正是他們需要的人,傳承他們一族的血脈。經過幾天的會議商討,族中長老都達成共識,將希望寄托在那個剛出生不久的男孩兒身上。還在繈褓之中的他,被強行從母親的懷中帶走,十年的時間,他的身旁隻有藥物以及專門伺候他的長老,那十年,長老們成功的將那小男孩兒製成了藥人,通過族中的秘術改變了他的身體。”

說道這裏,昀若頓了頓,安寧聽著他的敘述,卻是聯想到了許多東西,最出名的擅長秘術的一族,便是幾百年前的那個神秘宗派,但那宗派早在幾百年前就已經銷聲匿跡,據說是被四國聯合壓製,擊殺。為了防止那一族的秘術重現,當時的四國皇帝甚至下令,將那一族所有的新生嬰兒全部屠殺。按理說,那一族早就沒有了血脈的延續,可……想到昀若的傀儡術,她早就能夠猜到,昀若竟會這種屬於那消失了的一族的秘術,定然是不簡單的。

“從那之後,男孩兒慢慢長大,可到了二十多歲,他便不再長了,身體永遠都是二十多歲的模樣,那是真正的永葆青春啊!”若是別人能夠永葆青春,不知道該有多興奮,可是這對昀若來說,卻是極致的折磨,他曾對著先祖發誓,他絕對不會做出殘害自己身體的事情。

身體無法變老,他也無法自然死去,昀若嘴角勾起一抹苦澀,“有人希望長生不老,可他們卻不知道,長生不老的生活有多乏味,有多折磨人!”

安寧腦袋轟的一聲,這一次,她徹底的明白了,原來……原來是這樣,幾百年?他竟是活了幾百年的人!難怪!安寧想起許多事情,難怪昀若會說他是一個活得不耐煩的人。

在這幾百年的生活中,他是真的這般痛苦麼?

“寧兒丫頭,你會害怕嗎?我這麼個老怪物!”昀若故作輕鬆的道,可身體卻是極其的緊繃著,他將自己的事情完全說給安寧聽,心中還是擔心著她對自己的看法的啊!

安寧皺眉,老怪物?有這般年輕俊美的老怪物麼?想到什麼,安寧的眉心皺得更緊,“那昨夜那種痛苦,便如此持續了幾百年?”

安寧的手緊緊的握著,每月一次,幾百年,這是什麼概念?她突然覺得昀若的族人竟然那般自私,完全是他們將本不屬於昀若的痛苦加注在了他的身上。

昀若微怔,從安寧的眼中,他看到了不平與憐惜,心中一暖,臉上的笑容越發的濃鬱,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不也撐過來了嗎?比起痛苦,以往幾百年那平淡的日子更讓我覺得難熬。”

直到安寧出現,他雖然遠遠的看著她,但也已經滿足了,他的生命因為安寧而多了幾分色彩,也是因為安寧,他不再覺得活得那般不耐煩,反而是希望安寧能夠晚一些發現他的秘密,這樣,他便能夠多留在安寧身旁一段時間。

安寧一陣沉默,她心中說不震撼是假的,畢竟很難想象,要如何在這份每月如期而至的折磨中堅持下來。

“就真的沒有消除昨日那種情況的方法麼?”沉默片刻之後,安寧開口問道,依舊不死心的想要探尋,如何才能讓昀若不受那痛苦的折磨。

昀若身體一怔,眼中劃過一道異樣的光芒,有,隻是……看了一眼安寧,昀若終究還是搖了搖頭,“沒有,別擔心我了,每月一次罷了,我還堅持得住,寧兒丫頭,我這個老怪物若是再厚著臉皮的跟著你,你可還願收留?”

“什麼老怪物?你要離開了,誰還能夠給我尋那些珍貴的毒草藥草?要走,門兒都沒有!”安寧正色道,語氣雖然好似唯利是從,但卻讓昀若心中一暖。

怕也隻有寧兒丫頭這般不介意自己,還如此對他!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昀若挑眉,搖了搖頭,“哎,我這輩子,怕等於是要賣給你這小生意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