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暢快淋漓”四個字從安寧的口中徐徐吐出之時,讓原本就因為“太監製造者”而痛得渾身抽搐的蒼翼,心中再跟著一顫,那恐懼,甚至無法用言語來表達。
慈悲?眼前的這個女子,哪裏有半分慈悲?怕是“殘忍”二字都無法形容了吧!
要說方才飛翩給蒼翼的感覺是“鬼魅”,那麼此刻安寧給他的感覺,卻是比鬼魅更加駭人的存在。
安寧的話一落,蒼翼似乎被安寧給嚇壞了,甚至忘了那繼續那撕心裂肺的痛呼。
安寧見蒼翼此刻臉上扭曲的模樣,似乎是十分滿意他的反應,嘴角微揚,“大皇子殿下,你說,這遊戲,我們下一步該怎麼玩?”
怎麼玩?不論怎麼玩,被玩的人都是他啊!而麵前和自己對立著的這三人是絲毫都不會手下留情的吧!
蒼翼緊咬著唇,雙目猙獰的瞪著,小腹以下的地方,那痛又豈是“鑽心蝕骨”四個字足以形容的,此刻的他,竟有些虛脫了,似乎要昏厥過去,可是,他知道,他不能暈厥,安寧和蒼翟,以及這個恨他入骨的飛翩,都不會允許他這麼昏過去!
想到方才那摻雜著辣椒水的的冷水,那種被熱辣的痛啃噬著的滋味兒著實是不好受的,他便是這樣堅持著,哪怕要麵對的是安寧口中接下來的遊戲,也總比再多承受一次那樣的痛苦要強得多啊。
“求……求……求你,饒……饒我一次……”蒼翼艱難的開口,雖然這希望很小,但是,他卻還是開口了,因為,現在比起死來說,他更加怕的是,接下來的遊戲。
“哼,饒你?那你當時為何不饒了碧珠?”安寧咬牙切齒,厲聲質問,此刻,依舊被蒼翟攬在懷中的她,雙手緊緊的抓住蒼翟的衣襟,隱忍著爆發的怒火。
蒼翼被那怒氣所震懾,微微片刻閃神之後,目光閃爍著,“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是她……我不知道……是鳳傾城,對,就是鳳傾城……”
安寧捕捉到他說出的名字,眼神一凜,“鳳傾城?她和這事情有什麼關係?”
安寧腦海中浮現出那一個一直都以輕紗覆麵的女子,隱隱嗅到了事情的不尋常。
蒼翼好似捕捉到什麼,立即開口道,“我喝醉了,被打暈了,之後醒來,才發現那人不是鳳傾城,我昏迷之前,明明就是和鳳傾城……”
蒼翼努力回想著蒼翟和安寧大婚之日發生的事情,那時,他麵前的人分明就是鳳傾城,可是,後來腦袋一痛,他就什麼也不知道了,醒來之後,麵對眼前的一切,他也慌了,所以便逃出了,甚至急切的忘記了要殺人滅口。
他在想到要殺那個丫鬟滅口之時,已經回到了行館內,他知道,那丫鬟是安寧的婢女,這個東秦國,他是不能繼續再待下去了,所以,他才匆忙的向崇正帝提出了辭行,之後甚至沒有等詹灝和鳳傾城他們一起上路,而是先一步,馬不停蹄的往北燕國趕。
之後他也思索過這事情的經過,怎麼也想不通,此刻想到鳳傾城,他越來越覺得可疑,此時的蒼翼,抓住了這一點,他可不管到底是不是和鳳傾城有關係,他隻要將責任推脫到鳳傾城的身上,他說不定還能好過一些。
那個賤人,若真是她算計自己,那麼,他便是做鬼也不會放過她,他那般喜歡她,而他竟然……
此刻,恨取代了他對鳳傾城所有的愛慕,便是將她推到自己麵前又如何?他蒼翼亦是毫不猶豫!
“你怎麼就能證明,這事情和鳳傾城有關?”安寧緩緩開口,看著蒼翼,眉心緊緊的皺著,似在沉思,鳳傾城?她真的和這件事情有關係?如果是有,那麼,她定也不會饒過鳳傾城!
“怎麼證明……怎麼證明……”蒼翼慌亂的呢喃著,他怎麼證明?他也是猜測而已啊!他根本就沒有證據!猛地,他好似想到了什麼,眼睛一亮,“對,你可以將她抓來逼問她,一定和她有關的……一定!”
安寧眸光微斂,蒼翼喜歡鳳傾城,她是看得出來的,雖然不排除蒼翼此刻有推卸責任的嫌疑,但是,他竟然說出了鳳傾城的名字,她又如何能夠不放在心上?
抬眼看了一眼飛翩,此時的他,滿臉陰沉,目光淩厲,眼中的殺意沒有絲毫減少,似乎聽到這事情和鳳傾城有關,更是激憤了起來。
看來,無論這事情和鳳傾城有沒有關係,她都要去查個清楚了。
“是鳳傾城,你們要殺的話,就殺她,你們怎麼折磨她都行,現在她和……和詹灝他們已經在回北燕的路上,你們快去追……”蒼翼艱難的催促著,好似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神色之間,多了幾分期待。
安寧又如何不明白蒼翼的意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淡淡的道,“你放心,鳳傾城我們自然會去追,隻要她還在東秦國的境內,我們就不會讓她就這麼逃了,若這事情真的和她有關,哪怕是她逃到了北燕,哪怕她有北燕鳳家做靠山,她也必須給出一個交代。”
“對,對,讓她給出交代!那可不可以……給我……給我解藥?”蒼翼緊咬著牙,忙不迭的附和著,想到自己被刺破的臉皮,他似乎感覺到那怪異的感覺在他的臉上開始彌散,這種怪異越來越強烈,他還知道,那銀針上的毒,若是不解,定會讓他越來越難受。
此時的他,身上的殘破,劇痛的折磨,將他折磨得身形俱疲。
隻是,他的話剛落,便看到安寧那悠悠的視線看過來,那嘴角的諷刺,讓蒼翼心中一顫,“你……你……”
“大皇子,鳳傾城就不勞你操心了,至於你該專注的事情嘛……哼!飛翩,東西都準備好了嗎?”安寧重新坐回了原來的椅子上,冷聲說道,那淡淡的語氣,似乎是在嘲笑著蒼翼心中的僥幸。以為說出了鳳傾城,便可以逃過一切嗎?
不可能!還想要解藥麼?她手中的藥有一大堆,但是,唯獨沒有蒼翼所要的解藥!
蒼翼臉色一僵,心中不好的預感又驟然升了出來,見安寧的背影,竟是那般絕然,猛地,他的視線落在另外一個人的身上,那人不是別人,正是方才用那太監製造者將他徹底的變成太監的蒼翟,不錯,就是他!
蒼翟在他的心裏,從來都是敵人,從小,他都嫉妒著這個比他小了幾歲的兄弟,他知道,父皇最愛的女子便是蒼翟的母妃,母後不止一次的在他的麵前,發泄著她對昭陽長公主的嫉妒,自然而然的,他也受著母後潛移默化的影響,對昭陽長公主的兒子蒼翟存著一種嫉妒,時常和宮裏的人找他的麻煩,就是為了向他宣誓,自己比他高人一等,但這個蒼翟,每每麵對他的挑釁,他都有超乎尋常的韌勁兒,好似怎麼也打不垮他一般。
那個時候,他就知道,蒼翟若是長大了,定會是一個極其難以對付的主,這人必定會成為他將來問鼎皇位的阻礙。
所幸的是,後來昭陽長公主死了,而蒼翟也被父皇驅逐出北燕國。
那晚,蒼翟被父皇提著拖出宮殿的時候,雷電交加,而在那雷電交加的夜裏,他看到了那一幕,看到了父皇對蒼翟的殘忍與無情。
那時,他心中是激動的,蒼翟被父皇趕出去,那麼他就沒有資格再成為自己的對手,而父皇對蒼翟的態度,更是讓他知道,父皇對蒼翟這個兒子,是不疼愛的。
可是,之後他看到父皇臉上的掙紮,他才知道,他錯了,蒼翟並非不受父皇疼愛!
所以,便是父皇將蒼翟趕出了北燕國,他心中,依舊沒有將蒼翟小瞧了,四國祭前夕,他見到了蒼翟如今的風華,他的心中生出了一絲警惕,他感到了蒼翟帶給他的威脅,所以,他才在圍獵場內設計伏殺,隻是,他卻沒有料到,那一群飯桶,那麼多人,連這點事情都辦不好,沒有伏殺掉蒼翟不說,還被蒼翟反將一軍,給全數殲滅。
而蒼翟派來伏殺他的人,卻是讓他吃了不少的虧。
他看到了蒼翟的精明,看到了他的內斂與隱忍,也同時看到了他的殺伐果決!尤其是他身上隱隱散發著的和父皇相近的氣勢,毫無疑問,那是帝王的霸氣!
便是這一次來東秦國,他也在暗中尋著機會,最好能夠讓蒼翟喪命,那樣的話,他就不用再為這個障礙操心,隻是,蒼翟的身邊,除了那個叫做銅爵的侍衛之外,暗處所隱藏的人,便是他也摸不清楚。
他最害怕的,就是父皇哪一天心血來潮,將蒼翟給宣召回去,那到了那時候,他最大的競爭對手,便不再是老二和老五了,而是這個從小被父皇趕出了北燕國的三皇子蒼翟。
事實上,此時的蒼翼哪裏又知道,他擔心的事情已經發生了,北燕皇帝早已經派了人向蒼翟宣旨,宣召他回北燕!
要是以往他皇子的傲氣,容不得他向別人低頭,但此時此刻,蒼翼想到了求蒼翟,求這個一直以來都被他視作障礙的蒼翟!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蒼翼的身體因為疼痛而劇烈的扭曲著,“三弟,求你……求你看在我們……我們的身上都流著父皇的血脈的份兒上……救救我!”
自始至終都僅僅是看著這一切的蒼翟,以護衛者的姿態隨安寧一起落座,看了看蒼翼眼中對自己的哀求,眼底劃過一抹冰冷,對於這個北燕的大皇子,這個和自己同父異母的兄弟,他們從來都是對立的敵人,猶記得當年還在北燕的時候……
想到當年還在北燕的時候,這個大皇子對自己的羞辱,深邃的眸中,冷意更濃,“大皇子,你這聲三弟我蒼翟可承受不起,什麼父皇的血脈,你別忘了,當年,我就被你們的皇帝給驅逐出了北燕國,我早已經不再是你蒼家的人,休要在這裏亂拉關係。”
蒼翟好不猶豫的阻絕了蒼翼的希望,看蒼翼那滿臉失望加痛苦的神色,伸手拉住安寧的手,放在大掌之中溫柔的摩挲著,那模樣便是在告訴蒼翼,他和寧兒一樣,都希望看著接下來的遊戲。
“你……”蒼翼咬了咬牙,蒼翟的淡然激起了他心中的不甘,蒼翟是他這輩子最不願求的人,可是,他求了,但結果呢?
他現在才發現自己方才的舉動是多麼的可笑,是硬生生的將臉放在了蒼翟的腳下,任憑他踩啊!
可笑的是,他竟然連自己是北燕國皇子的事實都不承認了麼?
“你就不怕父皇得知你這等狂妄,治你的罪?”蒼翼鬼使神差的,朝著蒼翟吼道。
蒼翟濃墨的眉峰微挑,對於自己給蒼翼產生的巨大影響而詫異,方才還那般求饒,此刻被他的態度一激,竟又恢複了幾分他大皇子的傲氣了麼?
可是,蒼翼那大皇子的傲氣,他蒼翟從來沒有放在眼裏,以前也沒有,今後就更不會有了,絲毫不掩飾他的不屑,蒼翟緩緩開口,“狂妄又如何?你要如何讓你那個勞什子的父皇知道?哼,便是他知道又如何?治罪?難不成還要將我從北燕國驅逐一遍?蒼翼啊蒼翼,若是有機會,就請你告訴你那父皇,告訴他,現在的蒼翟,已經不再是十多年前那個任他宰割的八歲小孩兒了。”
蒼翟說道最後,語氣淩厲得讓整個暗室的氣氛,好似瀕臨臨界點,若是有一根針,那麼那根針便會將這氣氛轟然爆炸。
蒼翼愣了愣神,蒼翟提到機會,可是,他還有機會嗎?便是他想抱有希望,但是,他卻不得不承認,這希望越發的渺小,而在飛翩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拿了一個酒壇,在一旁等候命令的時候,他所看到的希望就更小了,除了希望更小,他全身除了疼痛之外,便又被那極致的恐懼籠罩著,幾乎呼吸不過來。
酒壇?飛翩的手中僅僅是酒壇那麼簡單麼?
安寧看了蒼翼一眼,目光很快便悠悠的落在了飛翩手中的酒壇上,而與此同時,另外一個酒瓶也擺在了安寧和蒼翟身旁的桌子上,安寧拿出酒杯,慢慢的為蒼翟和她自己倒了一杯,她知道,這個時候飛翩應該不會想喝酒,因為,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便是替北燕大皇子蒼翼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