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被喚作二哥的男子便一甩衣袖,朝著雅間之外走去,留下呆愣著的某人,似乎還沒有從方才的事情中回過神來。
看熱鬧去?另外的錦衣男子微微皺眉,二哥何時有這等閑情逸致了?想去看熱鬧?
想到方才過了的那兩輛步輦,錦衣男子眉心皺得更深了,“二哥,不是說不去救的嗎?你說的也對,傾城那般模樣,若是去的話,我們怕也是要跟著丟臉的,二哥,可別忘了我們的身份!”
方才說救人實在是第一反應,但仔細一想,二哥說的不錯,他們去,定是要跟著丟臉的,他們的身份,可容不得他們丟臉啊!
被喚作二哥的男子倏然頓住腳步,眸光微斂,他們的身份,是的,他們便是北燕國的皇子,當今的東宮皇後鳳皇後所生的二皇子蒼焱,以另外一個妃子所生的六皇子蒼璘。
此二人感情極好,素來是孟不離焦,焦不離孟的,不是一母同胞,勝似一母同胞。
“誰說要去救她了?老六,是你聽岔了,我是說,去看熱鬧去!”二皇子蒼焱濃墨的眉峰一挑,俊美的臉上一抹笑意展現,那模樣,竟和蒼翟有幾分相像,要說,大皇子蒼翼的長相,有三分像北燕皇帝,蒼翟有七分像,那麼眼前這個二皇子蒼焱,也是有個五分像,但另外的六皇子生得像他的母妃,僅僅是那臉型得了北燕皇帝的遺傳。
六皇子蒼璘皺眉,“真的不救?傾城她可是你的親表妹啊!二哥你就忍心……”
二皇子蒼焱淡淡的掃了他一眼,不以為意的道,“你若想救,就救去,隻是,你這一身衣服可要留意著點兒,方才那些百姓的雞蛋雜物可是不長眼睛的。”
話落,果然看到六皇子蒼璘臉色僵了僵,那張俊臉也在隱隱抽搐,似乎是想到了恐怖的畫麵,一雙好看的眉峰緊緊的擰成一條線,好似打成了結,怎麼也解不開,甚至還彈了彈他身上那華麗的錦衣,敬謝不敏的搖頭,“算了吧!你這個親表哥都不出麵,我就更加不用了。”
笑話!要那些雞蛋和青菜等雜物沾染到他的身上,他怕是要把自己的一層皮給剝了,那也太髒,太惡心了,他怎麼忍受得住?
二皇子蒼焱嘴角微揚,他這個六弟,別的倒沒什麼,就是有十分嚴重的潔癖啊!
蒼焱收回神思,腦中再一次浮現出那雙眸中的狡黠,心中竟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趕去,再次催促道,“要去的話,就跟我走,若是你不去,盡早回你的皇子府。”
說罷,正要走,卻再一次被六皇子蒼璘給拉住,這一次,蒼璘倒是嚴肅了起來,“二哥,你倒是忘了正事兒了?那老五他對外聲稱臥病在床,前日,我去五皇子府探視,可咱們的五嫂說什麼都不讓我見上五哥一麵,這裏麵一定是有貓膩。”
“貓膩?什麼貓膩?哼,老五早就不在府中了,你還真是後知後覺。”二皇子蒼焱挑眉,眼中隱約多了一絲冰冷,這個消息,他也是剛知道不久啊,所以,才會找老六來商議此事,不過,此刻,他倒是沒有心思商議此事了,隻想著別錯過了熱鬧。
蒼璘一怔,“那二哥還有如此的閑情逸致,五哥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瞞著所有人搞失蹤,定是有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情。”
“好,那你就去查查,老五到底在搞什麼貓膩。”蒼焱淡淡的交代了這一句話,便靈巧的繞過了蒼璘,徹底的走出了雅間,消失在六皇子蒼璘的視線之中。
蒼璘眉心皺得更緊了,二哥為何這一次竟然如此不將五哥的事情放在眼裏?
要知道,父皇的幾個皇子之中,大皇子蒼翼,二皇子蒼焱,五皇子蒼瀾最為優秀,二皇子蒼焱因為是鳳皇後的兒子,所以,從出生之日起,就已經被排斥在皇位繼承人之外,但是,他和二哥素來交好,二哥的心思,他又如何能不知?
以往每一代鳳家皇後的兒子,都隻是被賜封為親王,就像現在他們的三叔一樣,永遠都不能追逐皇位,可是,他知道,二哥不認命,便是被排斥在皇位繼承人之外又如何?二哥的心始終都是充滿了強大的權力欲望的。
大皇子蒼翼自從上一次去了東秦國,之後便一直沒有消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幾個月都沒有再出現,父皇雖然在派人尋找,但終究是無果。
因為大皇子蒼翼的事情,北燕皇帝甚至派人送了一封信給東秦國,夾雜著幾分威脅的要人,可是,得到的結果,卻是對方告訴他,東秦邊境有大皇子蒼翼的出境記錄,北燕皇帝半信半疑,但派人去了一趟兩國邊境,從北燕國邊境的邊防將軍那裏得知,大皇子確實是入了北燕境內,獨自一人,還在邊境留戀了數日,之後離開,隨後卻毫無音信。
蒼翼好似在人間蒸發了一樣,找不到任何蹤跡。
他們又怎知道,此時的蒼翼,早已經到了另外一個世界,而他們口中所說的,他們所看到的那個入了北燕境內,又流連數日的“大皇子”不過是蒼翟的特意安排罷了。
大皇子蒼翼不知所蹤,現在就剩下五皇子蒼瀾是二哥最大的競爭者了,他應該特別防範才是啊,為何好似什麼都不在意一般?
此時的蒼璘又怎知道,蒼焱並非不在意,而是,他有他自己的盤算罷了。
蒼璘思緒萬千,回過神來,想到二哥早已經離開,忙追了上去,二哥說看熱鬧,他自然要跟著去了,能夠讓二哥都感興趣的東西,可並不多啊,今天遇到了,他自然是不會錯過。
蒼璘幾個箭步,出了雅間,再出了酒樓,外麵早已經是人山人海,被堵得水泄不通。
就連稍早出門的蒼焱此刻也被堵在門口,想看熱鬧,卻無法靠近源頭,他們從來不知道,北燕國昌都的百姓娛樂精神這麼強,看個熱鬧,竟也能有如此的陣仗。
不過,想到方才他們所看到的,他們也就明白了,是啊!這熱鬧可並非是普通的熱鬧啊!
堂堂的鳳家大小姐鳳傾城,頂著“我是賤人”四個大字遊街示眾,這是百年難遇的盛況啊!
鳳家在昌都的地位是什麼?每一個人心裏都有數,平日裏哪有機會看到他們的笑話?
蒼璘和蒼焱被堵在人群之中,不過,這些人群對蒼焱來說,卻是絲毫都沒有放在眼裏的,足尖一點,倏地騰空而起,找了幾個支撐點,僅僅是幾個跳躍,那高大的身體便躍上了房頂,踩著房上的瓦,很快便追上了前方的那兩個步輦。
而蒼璘見蒼焱的舉動,立即有樣學樣,跟著追了上去……
而遊行隊伍這邊,步輦上,堆滿了青菜雞蛋殼等雜物,原本的鳳傾城,此刻早已經不複往日的風采,耳邊那些百姓們的指指點點依舊不絕於耳,平日裏對她的讚美,此刻都換成了“賤人”二字。
賤人?嗬!鳳傾城心中苦笑,沒想到她今日也會落得如此下場,這一切都怪誰?怪誰啊!
看熱鬧的眾人,目光注意到了身上前後都寫著“我是賤人”四個大字的鳳傾城,也更加注意到了前麵這一個步輦上的人,那是一個侍衛裝扮的男子,麵容平實無華,除了那一雙眼黑白分明,身上沒有半點兒可取之處,可他坐在那步輦之上,竟像一個優雅的貴公子,讓人不禁覺得怪異。
不僅如此,那步輦的旁邊,分明跟著一個極其俊美,身材挺拔如鬆,氣勢傲然的真正貴公子,而那貴公子竟是走在步輦旁,像是他的侍衛一般。
眾人心中都有疑惑,那個步輦上的男子,到底是何方神聖,而他真的如表麵上看到的那樣普通麼?
對於眾人的視線,安寧並沒有避諱,她沒有什麼可以避諱的,更加不怕因為如此的招搖而招來禍端,她既然已經站在這裏了,就什麼都不會怕!
鳳家麼?鳳家是蒼翟的仇人,也便就是她安寧的仇人,這一次給鳳傾城的羞辱,就是要讓鳳家的人知道,他們鳳家,並不是誰都怕的!
不僅如此,安寧心中還有她自己的盤算。
安寧轉身看向那鳳傾城,微微皺眉,似乎對什麼東西不滿意,猛地,安寧抬手,朗聲道,“停!”
步輦停了下來,安寧跳到後麵的一個步輦上,看著匍匐在那兒的鳳傾城,“鳳大小姐,這麼點兒路,你就站不起來了嗎?你這個樣子,倒真是容易讓人誤以為你怕了。”
安寧絲毫不掩飾的刺激著鳳傾城,丟臉麼?鳳傾城自然是會覺得丟臉的!可這正是安寧所要的啊,鳳傾城丟臉,想要做那鴕鳥,將自己的臉避著,將她的狼狽藏著,可是,安寧又怎會讓她如願?
對於鳳傾城,她素來是沒有想過要手軟,所以,安寧便讓步輦停了下來,此刻站在這裏,她就是要讓鳳傾城丟臉丟到家,讓她成為全城的笑柄。
鳳傾城那高傲的性子,容不得別人的刺激,更加容不得這個小侍衛的刺激,怕了?她鳳傾城何曾怕過什麼事情?雖然她不得不承認,自己後悔和這個小侍衛比試,後悔在比試當中小看了這個小侍衛,甚至後悔在比試當中,執意要加入這個賭注約定,到現在,吃虧的竟然是她自己。
不過,麵對這個小侍衛的挑釁,她素來的高傲,以及鳳家人的身份,容不得她怕,即便是知道這小侍衛在故意刺激她,即便是明白這刺激的後果,鳳傾城依舊從步輦上站了起來。
鳳傾城一站起來,她身體前麵和後麵包裹著的幾個大字,更是赫然耀眼,鳳傾城狠狠的瞪著安寧,那雙滿是恨意與不甘的眸子似乎是要燒出火來,“今日之辱,他日我定當討回。”
鳳傾城咬牙,一字一句,分外淩厲,雖然壓在周圍百姓的喧鬧聲中,但是,安寧依舊聽得清楚。
安寧嘴角微微上揚,不以為意的一笑,“那就請你記住了這張臉,一定要牢牢的記住,我等著你討回去。”
討回?鳳傾城想討回去麼?那得要看看她有沒有那個本事了!而鳳家欠蒼翟的還有很多,鳳傾城欠碧珠的也有很多,她便是來找他們討債的,誰能笑到最後,還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