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顯然,安寧的反客為主,明顯就讓鳳老爺子僵了僵,似乎是沒有料到這小侍衛會大大方方的承認,還反問他這麼一句。
興師問罪?他確實是有興師問罪的意思,可是此刻被這小侍衛這麼一問,饒是鳳老爺子,也有些懵了,片刻回神之後,看那小侍衛絲毫不懼怕的眼神,鳳老爺子老練的眸中,神色變了變,嗬嗬的笑道,“興師問罪?小兄弟,你將我家傾城弄得如此狼狽,便是我想興師問罪,也不為過吧?”
鳳老爺子眼神銳利了許多,直接焦灼在安寧的身上,他雖然知道這小侍衛不尋常,但是,在自己的麵前,他也是小巫見大巫,自己吃過的鹽,比他吃過的米還多,自己走過的橋,比他走過的路還多。
安寧亦是跟著憨厚的扯了扯嘴角,“鳳老爺子,是鳳大小姐跟你告狀說,是我的錯麼?”
鳳老爺子利眼微眯著,卻是沒有言語,安寧卻也不需要他的回答,頓了頓,繼續說道,“這話可不能這麼說,興師問罪是不為過,但素來聽聞鳳老爺子是明理之人,應該會知道這罪責是在誰的身上的,我便是有錯,也是錯在我太過堅持,謹守約定,這歸根究底,還是要怪鳳家大小姐學藝不精,輸在了我這麼個小侍衛的手上,不過,鳳大小姐還算是守諾之人,願賭服輸,也算大氣了。”
這話一出,鳳老爺子臉色立即變得更是難看了幾分,這小侍衛看著在誇獎鳳傾城,可實際上分明就是在揶揄鳳傾城和鳳家啊!
鳳老爺子眉心深鎖,看著這個小侍衛,心中有些惱羞成怒,他算是有些見識到了,這小侍衛就如此的伶牙俐齒麼?他不過是說了一句,這小侍衛後麵就有好幾句等著他,哼,果然不是個普通的人物!
本來,鳳老爺子是想著,方才這四皇子的突然到來,讓蒼翟和這小侍衛看了笑話,他怎麼著也得扳回一城,蒼翟他要慢慢試探,便也隻有壓製壓製這小侍衛,讓蒼翟他們知道鳳家的笑話可不是隨便能看的,以挽回些許麵子,可是,卻沒有料到,這小侍衛麵對著自己,竟也能夠從容應對,此刻,鳳老爺子雖然心裏不是滋味兒,但卻也對這個小侍衛高看了幾分。
“是啊!鳳大小姐的琴技,還是得好好練練啊!”蒼翟沉聲道,心中暗自為安寧叫好的同時,自然不會忘記,要在這個時候附和著安寧的話。
安寧斂眉,明了蒼翟的意思,心中浮出一絲暢快,這個鳳老爺子,想興師問罪,那也得看看她安寧願不願意承受這個罪責了,便是他興師問罪又怎樣?此刻,不也緊皺著眉峰麼?
第一回合,鳳老爺子明顯沒有討到好!
安寧看著這鳳老爺子,似乎是在他身上尋找著屬於安平侯爺的影子,倒別說,安寧侯爺眉宇之間,倒是有那麼幾分和鳳老爺子相似,不過,這鳳老爺子明顯是要比安平侯爺精明老練得多。
單是那眼神都比安平侯爺有威懾力,想到安平侯爺的死,安寧的心中浮出一絲冷意,不知道這鳳老爺子是否知曉了安平侯爺已死的事情,若是知曉,又會是怎樣的反應?
直覺告訴安寧,便是鳳老爺子知道安平侯爺已死,他怕是也不會有太多的傷心,安平侯爺冷血無情,這個鳳老爺子又是會是什麼重感情的人麼?那倒未必!
對於鳳家人,安寧素來都是沒有什麼好感的,而在見到這鳳老爺子的第一眼起,安寧就知道,這個人,自己不喜歡!
“哈哈,我就說嘛,傾城的琴技好不到哪裏去,稍早的事情我也聽說了,傾城那狼狽,可謂是……哈哈……哎”正在這邊氣氛詭異之間,那邊四皇子竟好死不死的開口,哪壺不開提哪壺,而且似乎根本沒有去注意鳳老爺子的那張冷峻的臉越發的陰沉,自顧自的說著,“鳳爺爺,要我說,傾城那高傲的性子,遲早會吃虧的,現在看來,我的擔心沒錯吧?隻是可惜了……傾城這麼多年積累起來的名聲……”
四皇子搖頭歎氣,他的視線明明就在鳳老爺子的臉上,可卻好似依舊是個沒事兒人一般,越說越歡實,饒是安寧也在一旁暗道:這四皇子,自戀倒也罷了,怎的這麼沒有眼力勁兒呢?瞧這鳳老爺子的一張臉難看得。
“四皇子!”鳳老爺子冷冷的叫出聲來,銳利的目光落在四皇子的身上,滿臉的責備,打斷了四皇子的話。
隻是,不知道是這四皇子神經大條,還是他故意裝傻,一臉無辜的道,“啊?鳳爺爺,怎麼了?我說的不對嗎?哎,你說,經過那日的事情,傾城可如何嫁人啊?‘賤人’這兩字兒,別人送給她,也是難聽極了呢,更何況,她還承認了,哎……你不知道,外麵說的多難聽,什麼大家閨秀是假的啊?什麼外表高貴,骨子裏……”
鳳老爺子臉色黑得幾乎可以滴出墨來,而蒼翟隻是在一旁,但笑不語,似乎樂得看鳳老爺子如此隱忍憤怒的樣子,不過安寧對這個四皇子,倒是更加喜歡了,且不說這四皇子到底是敵是友,但能夠讓敵人吃癟的,那就暫時劃為朋友這一塊兒吧!
安寧倒是佩服起這個四皇子,臉皮還真不是一般的厚啊!
四皇子在這裏替鳳傾城焦慮擔憂,鳳老爺子礙於蒼翟和安寧在場,倒是不好將怒氣發泄出來,隻能聽著那四皇子滔滔不絕的“擔憂”,心中恨不得將這四皇子給丟出鳳府去,現在,他倒是後悔方才讓這四皇子留下來了,自己使眼色,可是,這四皇子根本就是當做沒看見,依舊自顧自的說著。
正此時,鳳鷹匆匆的進了大廳,“老爺子,宴席已經準備好了,另外,翡翠班也已經準備好了,還請老爺子和客人們移駕……”
鳳鷹的到來,無疑是解救了鳳老爺子難堪的境況,鳳老爺子終於起身,沒有理會四皇子,轉身對著蒼翟道,“宸王殿下,請。”
雖然他本不願給蒼翟什麼好臉色看,但是,因為極力回避著四皇子,此刻麵對蒼翟,鳳老爺子的臉上,竟然多了一絲溫和的笑意,蒼翟嘴角微揚,優雅的起身,隨著鳳老爺子出了大廳,安寧緊隨其上,不過,身後的四皇子還卻是因為還沒有說得盡興而有些微的埋怨。
“鳳爺爺,你們怎麼都走了啊?哎,我還沒說完呢。”四皇子立即追了上去,似乎生怕自己落了單,那匆匆的身影帶著幾分急切,正此時,安寧回過頭去,竟然看到那剛出了大廳門口的四皇子,眼底閃著複雜的光芒。
安寧微怔,腦中四皇子那眼神揮之不去,狡黠,邪惡,還帶著些微的得逞。
安寧腦袋一個激靈,頓時肯定了這個四皇子方才所做的一切,全是故意的,挑了挑眉,安寧對這個四皇子更是多了幾分興趣,故意的?看來,這四皇子也是不喜歡鳳府的啊。
別看他一口一個“鳳爺爺”叫的熱情,但是,方才對鳳傾城以及對鳳家的揭疤撒鹽,可是絲毫都沒有手軟啊!這男人,不是腹黑是什麼?
安寧眼底閃過一絲高深,很快便到了宴席上,鳳家有專門招待客人的宴廳,宴廳極盡豪華,比起皇宮也不遑多讓。
幾人進了宴廳,宴廳中,鳳府的二老爺鳳裕早就在宴廳中等候,見到幾人來了,忙熱絡的引座,安寧第一時間掃視了一眼這個鳳裕,第一眼看去,倒覺得此人略顯溫和,至少比起鳳老爺子,他根本就是不值得一提,但安寧總覺得這人表裏不一,有時候,表麵上越是溫和的人,心中才越是毒辣。
鳳老爺子在主位上入了座,而鳳裕則是引導著蒼翟朝著某個位置而去,“宸王殿下,請坐。”
鳳裕態度極盡友好,他所引導的那個位置,正對著前方的戲台,那個位置,和鳳老爺子的位置相距不遠,緊緊是一抬眼,便可以將戲台上一覽無遺,這無疑是一個看戲的好位置。
蒼翟自始至終臉上都掛著笑意,深邃的眸中,平靜無波,正要坐上去,卻有一個人先一步搶占了那個位置,那人不是別人,正是追著趕來的四皇子。
四皇子大大咧咧的,絲毫沒有留意其他人的眼神,坐在了那張椅子上,雙手攤開,一副大爺樣。
而此時,鳳老爺子赫然起身,“四皇子,那不是你的位置。”
很顯然,鳳老爺子怒了,那雙淩厲的眸子瞪得老圓,似乎恨不得一腳將那四皇子給踢開,袖口之下,那雙手緊緊的握著,這異常激動的情緒,倒是讓蒼翟暗自挑眉,眼底有一抹冷意閃爍著。
鳳老爺子知道那個位置的奧秘,本來是專程為了蒼翟而準備,可是,此刻竟被四皇子給坐了去,四皇子已經壞了他的一個計劃,難不成還要眼睜睜的看著他,壞掉自己的接下來的計劃麼?
鳳老爺子是鳳家的權威,素來都是將一切掌控在手裏,他不容許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他的權威,即便是四皇子也不行。
四皇子卻是無所謂的一笑,“鳳爺爺,不過是一個座位而已,誰坐不是坐啊?”
說罷,旁若無人的順手端過身旁的茶杯,喝了起來,似乎是極其滿意口中的茶香,大大的點頭,絲毫不吝嗇他的誇讚,“不錯,是好茶,比我四皇子府上的茶,都還好得多,鳳叔,等會兒準備一些本皇子帶回去。”
二老爺鳳裕嘴角不由得抽了抽,心中暗道:這四皇子平日裏也不見其臉皮這麼厚,懷了爹的好事,還想要好茶?鳳裕默不作聲,此刻,他隱隱能夠感受到鳳老爺子那淩厲的怒意。
安寧亦是留意到了鳳老爺子異常的激動,一個猜測跳進腦海,難不成那位置另有玄機?安寧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那二老爺,看見對方眸光中閃爍著的不甘,心中明白了過來,看來,這鳳老爺子準備了不少的陷阱給蒼翟啊!
這果然是一個名符其實的鴻門宴,若是蒼翟坐了上去,後果會如何?那一切怕就都被鳳老爺子掌控在手中了吧!
但是,鳳老爺子千算萬算沒有算到會有一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四皇子來攪了他的局,安寧斂眉,隨即聽得蒼翟的渾厚的嗓音在耳邊響起,“鳳老爺子,四皇子說的對,不過是一個座位而已,誰坐不是坐啊?既然四皇子喜歡那個位置,那便讓他坐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