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楚楚在聽到有人喚她三夫人之時,心中就咯噔一下,在這北燕國,誰會知道她的這個身份?三夫人?想到這個稱呼,似乎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安平侯爺雖然死了,但是,那些記憶卻永遠也抹不去。
當三夫人抬眼看到麵前的這張臉之時,臉色倏地蒼白,安寧?竟然是安寧!她來了北燕國?
安寧將詹楚楚的吃驚看在眼裏,卻是不以為意,嘴角的笑意更濃,“三夫人,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是寧兒啊!”
三夫人怎麼會不記得,這個安寧當時在安平侯府的時候,她就已經察覺到這個女子的內斂與聰慧,但她殺了安平侯爺之後,便回到了北燕國,本以為和安寧不會再有任何交集,所以,她便也沒有去留意安寧的任何消息。
詹楚楚看向安寧身旁的高大男子,在東秦國,她雖然深入簡出,但是,蒼翟,她還是認得的,想到這段時間所聽聞的消息,宸王蒼翟是來了北燕不錯,可是安寧……猛地想到前幾天聽到的消息,據說宸王的身邊,有一個宸王妃,莫非安寧竟然就是那個宸王妃?
看蒼翟對安寧護衛,以及安寧身上的裝束,應該就是宸王妃了吧。
她太大意了,竟然忽略了這個消息!
“是,是啊,好久不見,我怎麼會不認得寧兒呢?”詹楚楚快速的收回神思,臉上扯出一抹笑容。
“那就好,三夫人認得寧兒就好,三夫人,你這是……”安寧上下打量了詹楚楚一番,刻意對她此刻的一身裝扮露出疑惑。
詹楚楚意識到什麼,苦笑道,“別再喚我三夫人了,老爺死了,我這個三夫人也就不存在了,我流落到北燕國,能夠在人家的府上苟且活著,已經是不容易的事情了。”
安寧不著痕跡的挑眉,難怪詹楚楚會這麼說,她以為她不知道她的身份麼?是啊,那日在天靈寺中發生的一切,詹楚楚並不知道自己已經將所有的事情都偷聽偷看了去,既然她想瞞著自己,那麼就讓瞞著吧!
不過,詹楚楚的隱瞞,在安寧看來,更加有些欲蓋彌彰,讓安寧越發的肯定了方才的猜測。
“這可怎麼行?你好歹也是曾經安平侯府的三夫人,怎麼能淪落到給人家府上當丫鬟的地步?這麼著吧,以後寧兒照顧你可好?雖然你不是我的親娘,但同在一個屋簷下生活過,倒也是緣分。”安寧從蒼翟的懷中出來,上前一步,親昵的拉著詹楚楚的手,那手依舊細膩光滑,哪裏像做過兩年奴仆的人呢?
這個發現讓安寧的心中浮出一絲冷意,眸光微斂,心中自有盤算,既然要防備著詹楚楚,那麼最好的方法,就是將她安放在眼皮子地下看著,讓她沒有時間去做什麼事情。
但詹楚楚又怎麼會聽從安寧的話,想到她要做的事情,詹楚楚嗬嗬的笑道,“難得寧兒有這片好心,但是,寧兒你現在的身份不同,我讓你照顧,可就是叨擾了。”
“不叨擾,一點兒也不叨擾。”安寧朗聲開口,“我們這麼久沒見了,寧兒巴不得有人陪寧兒說說話呢!”
詹楚楚一臉的為難,眸光閃爍著,“那這樣如何?我改日去陪你說說話,至於其他的事兒,咱們改日再說可好?這不,主子讓我出來買些東西,我再不快些,恐怕就……”
安寧皺眉,失落的歎息了一口氣,“那好吧!既然這樣,那寧兒就不耽擱你了,你且先去辦你的事情,我們改日再敘。”
詹楚楚心裏鬆了一口氣,如獲大赦一般,不過,對安寧,她卻沒有什麼防備,因為,在她看來,安寧根本就不知道她的身份,不是嗎?
詹楚楚告了辭,隨即便朝著原來的方向,急促的邁出了步子,安寧和蒼翟看著詹楚楚的背影,許久都依舊站在原地。
“蒼翟,明日鳳傾城成親,莫要出什麼亂子才好啊。”安寧斂眉,意有所指的道,經過方才,她是越來越有預感,鳳傾城不會坐以待斃,詹楚楚也不會眼睜睜的看著鳳傾城被鳳孤城嫁給成家的那個傻子大少爺。
安寧的提醒,蒼翟聽出來了,隻是,寧兒為何防備著方才她口中的那個三夫人?那三夫人還和鳳傾城有關係麼?
蒼翟曾經派人查安平侯爺的時候,僅僅是知道安平侯爺和鳳府的關係,卻不知道當年鳳家大少爺和安平侯爺的糾葛,自然也不知道三夫人便是曾經鳳家大少爺的妻子了。
“你是說,方才那個婦人,不會讓大婚順利進行?”蒼翟握著安寧的手,一邊扶著安寧朝著一旁的馬車走去,一邊低聲在她的耳邊柔聲問道。
安寧嗬嗬一笑,“這是自然,一個做娘的,怎麼會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女兒嫁給那麼個男人呢?”
做娘的?女兒?蒼翟捕捉到這兩個字,更加是來了興致,“你是說,那三夫人是鳳傾城的娘親?可是,三夫人不是安平侯爺的三夫人嗎?”
安寧莞爾,等到二人上了馬車,安寧才將當年安平侯爺,鳳家大少爺以及詹楚楚的糾葛說與蒼翟聽,饒是蒼翟也沒有想到,他們之間,還有這樣的一段往事,鳳家還有這樣的一段秘辛。
這個鳳家還真是亂的可以!
“如此說來,那還真的要防備著她了。”蒼翟眸光微斂,寧兒想看鳳傾城嫁給成家的大公子,他自然要滿足寧兒的願望,不能讓明天的成親之禮有絲毫的差錯,蒼翟知道,寧兒是在為碧珠報仇,那個鳳傾城傷害了寧兒在意之人,就該承受相應的代價。
“哎,方才我想將三夫人絆住,可最後還是……”安寧歎了口氣,那三夫人,終究還是一個精明的主,或許,即便是將她放在眼皮子的地下,她也有方法金蟬脫殼。
“這又如何?”蒼翟俊眉微挑,“你放心,明日,你定會看到鳳傾城順利的出嫁。”
安寧臉上一喜,明了他的意思,眸光微轉,蒼翟說會順利,那就一定會順利,鳳傾城啊鳳傾城,如果三夫人是你的希望的話,那麼這一次,你又會是怎樣的失望?
鳳府。
翌日一早,幾乎是整個府邸,都是一片喜慶,下人們忙上忙下,鳳孤城甚至親自四處奔走著,無論到哪兒都掛著笑臉,他說,這是他做當家人以來,鳳府的第一件喜事,他自然也要跟著沾沾喜氣。
鳳傾城所住的院子裏,丫鬟一早就將鳳冠霞帔送了進來,鳳傾城幾乎是在天一亮,就被丫鬟們給弄醒,然後就一直在丫鬟們的“伺候”下,穿上了這一身大紅嫁衣。
坐在銅鏡前,鳳傾城看著銅鏡中的女子,臉上卻沒有半點兒新娘子的喜悅,那身上的鮮紅嫁衣,在她眼裏,似乎也成了諷刺。
倏然,房間的門被推開,隨即爽朗的笑聲跟著腳步聲一起傳來,“哈哈……傾城啊,你可沒看到,外麵來了好多賓客,下人們都快忙不過來了,他們可都是來祝賀你新婚之喜的,還吵著要一睹新娘子的風姿,嗬嗬,那些個人,新娘子又豈是他們隨便可以看的?”
聽到這讓她恨之入骨的聲音,鳳傾城緊咬著牙,是鳳孤城,這個可惡的男人,這幾天都沒有再出現過,她就知道,他即便是讓自己嫁人,也不會那麼輕易的放過她,瞧,他這不是來嘲笑她來了嗎?
“傾城,幹嘛垮著個臉?今天可是你的成親之日,大喜之日,自然要喜慶些知道嗎?”鳳孤城走到鳳傾城的身後,從銅鏡中看到鳳傾城那張美麗的臉,他不得不承認,鳳傾城新娘的打扮,確實美得讓人炫目,即便是垮著個臉,也是別有一番風情。
“哼,大喜之日?鳳孤城,這隻是你的大喜之日。”鳳傾城冷哼一聲,鳳孤城的大喜之日,但卻是她的悲慘降臨之日。
昨天晚上,她幾乎是一夜沒睡,直到天亮才眯了會兒,她如何睡得著呢?一想到那個成家的傻子大少爺,她就將鳳孤城恨得牙癢癢。
更加讓她氣憤的是,今天早上被丫鬟們弄醒之時,她就感覺到身體一陣無力的虛軟,就連走路,都要丫鬟扶著,她才能好好的站著,不然好似隨時都會倒下去一般。
鳳傾城不笨,她自然是猜得到她為何會這樣,鳳孤城不就是怕她不安分麼?所以,他才讓人給她下了藥,讓她好好的聽著他的使喚,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
“傾城這是說的哪裏的話?瞧咱們傾城美得,可是要迷倒今晚的新郎了。”鳳孤城嗬嗬的道,對於鳳傾城的帶刺的語氣,絲毫不以為意,他現在犯不著跟鳳傾城動氣,鳳傾城現在就是她手上的一塊兒軟泥,任憑他揉圓搓扁,讓她逞點兒口舌之利又如何?自然會有人替他收拾她。
鳳傾城緊咬著唇,幾乎要將唇給咬破了,再次想到今晚的新郎,鳳傾城的心,好似被一隻手,緊緊的揪著,現在,她隻希望,今天詹楚楚能夠信守承諾,將她救走,不然……
不,她一定會來的,雖然她打從心裏不願接受詹楚楚對她的愧疚與彌補,但是,她卻看得出來,詹楚楚對自己的愧疚是存在的,隻要她有愧疚,那麼,她就一定會來救自己。
鳳傾城眸子微斂,在心裏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要鎮定,詹楚楚一定會來救她的!
深深的呼吸了幾口氣,鳳傾城漸漸的平息下來,鳳孤城察覺到她的變化,隻是不以為意的一笑,正此時,聽見外麵傳來喜婆的聲音,“大小姐,新郎的迎親隊伍已經來了。”
聽到這聲音,鳳孤城身體微微一晃,來了嗎?已經來了嗎?怎麼這麼快?
“傾城,既然新郎都來了,我們可不能怠慢了,別錯過了吉時啊!”鳳孤城臉上的得意更濃,對著一旁的丫鬟吩咐道,“還不快些將蓋頭替大小姐蓋上,攙扶著大小姐出去。”
幾個丫鬟接到命令,立即按照鳳孤城所說的,做好了一切,將坐在銅鏡前的鳳傾城扶起來,鳳傾城便也隻能如一個待宰的羔羊,任憑她們擺布著,心中的不甘卻是越積越多,這些丫鬟,平日裏都是她房中伺候的,可是,如今鳳家家主變了,她們一個個的都偏向了鳳孤城,這就是樹倒猢猻散麼?還真是諷刺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