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兒整個人趴在地上,那淒厲的哭吼聲,控訴聲,足以讓任何一個人為之動容,安寧朝著念兒走過去,剛走了幾步,蒼翟卻是抓住了她的手腕兒,滿臉擔憂的柔聲道,“寧兒……”
蒼翟不願讓她靠近念兒,此時的念兒,已經處於崩潰之中,萬一做出什麼傷人的舉動,傷到了寧兒,那是蒼翟不希望看到的。
安寧將蒼翟的關切看在眼裏,安撫的朝他投去一個笑容,這個時候的念兒並不可怕,她現看似張狂危險,但實際上卻是她最柔弱無助的時候,想到自己的盤算,安寧依舊是堅持自己方才的抉擇,走到了念兒的身旁,蹲下身子,安寧的手輕輕的落在念兒的肩上。
念兒身體一怔,抬眼望著麵前的這張臉,更是記起了娘親稍早對她說過的謊言,嘴角勾起一抹苦澀,“你是不是在笑話我?你很高興嗎?你贏了,我記起了一切,你說的都是真的,該死的真的!”
念兒的一字一句,幾乎是從牙齒縫中蹦出來,她恨這個結果,但是,記起了一切的她,卻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她幾乎就是這世上最大的笑話。
安寧會怎麼看她?一個被親生娘親欺騙的大笨蛋,一個被親生娘親推入火海,讓她用清白的身子做代價,來替她的另外一個女兒複仇的可憐蟲?!
這是老天對她的懲罰嗎?她本要勾引的人是蒼翟,可是,到最後卻陰差陽錯的,將清白給了另外一個男人!這是多麼的可笑啊!
念兒緊咬著牙,她在等,等安寧對她的嘲諷,可是,卻聽得安寧的聲音溫柔的響起……
“笑話你?你想被人笑話嗎?我贏了又如何?別忘了,我是你的二姐姐!”安寧嘴角扯出一抹笑容,對上念兒的眸子,這個時候,正是念兒最無助的時候,隻要有人對她伸出手,她便會牢牢的記住吧!
果然,似乎沒有料到安寧會這樣說,專注的看著安寧,似乎是想探尋安寧說這句話的真誠度,二人就這樣僵持了許久,念兒從安寧的眼中,看到的隻是澄澈,沒有絲毫雜質,就好似天空一般靜藍,讓人禁不住想要信賴她。
“二姐姐……”念兒的情緒慢慢的平息了幾分,猛地抓住安寧的手,似乎將她當成了唯一的救贖,“我的二姐姐!”
在記憶當中,這個二姐姐總是淡雅嫻靜,溫婉之中,給人淡淡的疏離,以前,二人並不親近,但是,此刻,她卻是讓她莫名感受到親切的人,她們二人的身上流著同樣的屬於爹爹的血液。
爹爹……念兒想到曾經那個疼她的爹爹,心中的悲傷蔓延開來,“二姐姐,爹爹他……娘殺了爹爹……”
安寧回握住念兒的手,柔聲的安撫著,如魔似幻,“你娘殺了你爹,你恨她嗎?”
“恨!”念兒毫不猶豫的點頭,她恨,一直都恨,同時也恨自己沒有辦法對娘親下狠手,替爹爹報仇。
可是,現在,一想到“報仇”二字,她的心裏卻絲毫都沒有了那份原本存在著的不舍,那個女人,還是她的娘親嗎?從小,她將自己當成寄托她對心愛男人思念的工具,在她殺死爹爹的時候,念兒就已經不複存在了,而她卻傻傻的壓抑著自己的仇恨這麼多年,最後,還落得此番下場。
她如何能不恨呢?
“本宮也不喜歡她!”安寧斂眉,說出自己心中對於詹楚楚的真實感受。
念兒一怔,驚詫於安寧的坦白,轉念一想,也對,娘親算計自己來對付安寧,是對安寧和蒼翟二人不懷好意,安寧又如何會喜歡她呢?隻是,此次自己被娘親利用,推到了如此的刀鋒浪口,她也算是設計蒼翟和安寧的直接責任人了啊,安寧和蒼翟又會如何處置自己?
她可沒有忘記,蒼翟和安寧如今貴為皇上和皇後,生殺予奪,對於她這麼一個落入了他們手中的小女子,便是如踩捏死一隻螞蟻那麼簡單,認命嗎?她不想認命,可是,終究是被她的娘親親手推到了這樣的境地,她能怪誰?要怪也隻能怪她那殘忍的娘親了!
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念兒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皇後娘娘,你要如何處置罪女?希望皇後娘娘能夠看在這份血脈的份上,給念兒一個痛快。”
她這輩子,還有什麼可以念想的呢?娘親算是在她的生命當中,塗上了濃墨重彩的一道打擊啊,她便是死,也要牢牢的記著那個女人對自己的殘忍。
安寧挑眉,輕聲一笑,“本宮不會殺你!不過……”
一刀殺了念兒,未免太便宜詹楚楚了,便宜敵人麼?這安寧可一點兒都不喜歡。
念兒對上安寧似笑非笑的眸子,“不過什麼?”
“本宮想和你做一筆交易。”安寧微笑著開口,那份嫻雅與貴氣,讓念兒竟打從心裏感到震懾。
“交易?”念兒皺眉,不解的詢問著,從她的身上,還有什麼可以得到嗎?
“對,交易,本宮說過,本宮不喜歡你的娘親,正好,你也恨她,本宮想知道,如果她此刻站在你麵前,而你的手上有一把刀子,你是否會狠下心來,替你爹報仇,替你自己報仇!”安寧直視著念兒的雙眼,專注的留意著念兒的反應,在聽到她提起“報仇”二字的時候,安寧明顯察覺到念兒的眼底,隱隱有狠戾在閃爍著,安寧嘴角揚起一抹笑意,頓了頓,繼續說道,“本宮不會勉強你,不過,本宮知道,被人利用,被人當成棋子的滋味兒可不好受,有人沒有將你當成女兒看待,你又何必對她心慈手軟,這個世界上,善良是致命的軟弱,念兒,你隻是被你的娘親欺騙了,但你終究是不笨的,理應知道,該如何選擇。”
安寧本可以就此暗中利用念兒,可是,她卻希望表明自己的意圖,有時候,光明正大比暗地裏動手腳,要多許多暢快。
以念兒此刻對詹楚楚的恨,她幾乎能夠猜想得到念兒的選擇。
念兒咬唇,看了安寧許久,似乎是在探尋著她的心思,“你想幹什麼?”
安寧聳了聳肩,“我不想幹什麼,我隻是想知道,你難道就不想親口問問你的娘親,為何要對你這般殘忍嗎?”
這句話好似觸碰到了念兒心底最深處的東西,果然,念兒的臉色變了變,在思索片刻之後,便給了安寧答案,“好,我答應這個交易。”
念兒隱約能夠猜出安寧是要利用自己對付娘親,她又何嚐不想親手對付娘親,正如安寧所說的那樣,她想要親自問問娘親,為何會這般對她!
念兒想著安寧方才的話,如果現在她的手中有一把刀子,是否能夠狠下心來,替爹報仇,替自己報仇?她心中的答案竟然是肯定的,以前她對娘親下不了手,是因為自己對她的恨不夠濃烈嗎?那麼現在經過了這件事情,她的恨足以讓拋開所有的一切所謂的親情。
棋子?她開始是娘親對付安寧的棋子,現在,她是安寧對付娘親的棋子,可是,這一次身為安寧的棋子,她卻是心甘情願。
“很好!”安寧滿意的點頭,親自替念兒解開了身上的束縛,將念兒從地上扶起來,扯了扯她身上的衣裳,試圖將她包裹得更加嚴實,正要讓人將念兒找個地方安置下來,目光卻在不經意間掃過了另外一抹身影,那正是賢親王蒼焱無疑。
此刻,賢親王蒼焱嘴角掛著血跡,臉上一片慘白,那雙手緊握著,似乎一直在一旁默默的看著這一切的發生,眼神之中,隱約流露出些微的不甘。
安寧挑了挑眉,想到什麼,輕聲在念兒的耳邊開口道,“念兒,對於這個人……你想……”
念兒意識到什麼,順著視線看了蒼焱一眼,臉色更是沉了下去,昨晚,娘親用了催情香,但回憶起那些模糊的片段,她也記得一些事情,這個男人是衝著安寧而來的吧!所以,他才在最開始的時候,就蒙住了她的眼,更或者是蒙住了“安寧”的眼,想到自己之後身體的異常火熱,她下意識的聯想到了那一杯酒,此刻心中頓時豁然開朗。
原來下藥的不僅僅是娘親而已,還有這個男人啊!
在那樣的藥物的控製之下,便是憑著身體的本能而動作,又怎麼有意識去留意到其他的事情呢?
可憐自己的清白身子……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念兒緩緩的閉上了眼,再次睜眼之時,她的眼裏已經是一片冰冷,“皇上,皇後娘娘,罪女昨晚不該扮成皇後娘娘,不然也不會……這是罪女咎由自取,怪不得別人!”
怪不得別人?好一個怪不得別人?這話乍一聽,還真是讓人覺得有那麼幾分無奈,但是,如蒼翟安寧這般精明的人,乃至是蒼焱本人,都已然聽出了些微的端倪。
念兒的話一落,蒼翟銳利的眸子一緊,頓時迸射出一道危險的光芒,安寧則是若有所思的看了念兒片刻,露出一抹輕笑,心中暗歎,好一個念兒!怪不得別人麼?
她並非覺得怪不得別人,心中的不甘與對蒼焱的恨意,怕是比任何人都強烈吧,畢竟是清白的身子被毀了,對於這樣一個女子來說,又怎會讓這件事情就這麼過去呢?
她不想讓這件事情就這麼過去,可是,她卻知道,她沒有那個本事來對付蒼焱,出這一口惡氣,她雖然沒本事,但是卻有辦法,那便是利用她和蒼翟來替她完成這件事情。
念兒在提醒蒼翟和安寧,蒼焱昨晚的舉動,都是衝著安寧而來,她就不相信,憑著蒼翟對安寧的在意,又怎麼會放過這個對他心愛之人如此覬覦的男人!
念兒這是想借刀殺人啊!
安寧瞥了一眼蒼翟,察覺到他眼底的幽深,已然明了蒼翟的決定,他是不會放過蒼焱的,不過,她倒是覺得,這卻不是因為念兒的挑撥刺激引起的。
不錯,蒼翟又怎會遂了一個念兒的挑撥刺激?他不會放過蒼焱,一想到,昨夜的女子,差一點兒是安寧,蒼翟的心中就萬分的恐懼,銳利的目光掃過蒼焱毀了的左眼,看來,這才沒過多久,他就已然忘記了教訓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