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很不自在,手抱住膝蓋,低頭去摳指甲縫裏的泥。丁夏便輕輕拍了下他的手:“別弄,髒!回去用水好好洗。”

殷成彥不料她會碰自己,縮了縮手,嘴角卻微微上翹,繼續道:“上回你跳胡旋舞……大家都說,驚為天人。”

丁夏微微眯眼:她就覺得奇怪,她和殷成彥毫無接觸,為何這小孩莫名其妙就喜歡她了,原來還有這一茬。雲安青死後,丁夏念及她終究對這人有愧,於是秋狩末夜,還是遵守承諾報名參加了表演,跳了胡旋舞。卻不料,竟然讓這小孩掛念了。

丁夏摸出殷成彥初時給她的那塊手帕,輕柔執了他的手,幫他擦拭手指上的塵泥。殷成彥驚得身子猛得一抖,卻並沒有抽出手。丁夏便認真幫他擦拭每根手指,心無旁騖,異常認真。她很清楚,對付殷成彥這種單純之人,勾引的行為不能太露骨,隱晦而不經意的媚惑,才恰到好處。

果然,待她鬆開殷成彥的手,便見著少年傻傻看她,臉已經紅透了。丁夏聲音愈加溫柔:“四殿下就知道胡說哄我開心。”

殷成彥回神,連連擺手:“我沒有胡說,你真的很特別,很讓人難忘……”他停頓片刻,聲音忽然低了下去:“……我真希望這次選妃,能找到一個像你一樣的好女孩。”

丁夏這才記起,皇上準備近期給殷成彥選妃了。現下太子之位未定,可殷成彥甚得眾臣心意,是以選妃規模也甚大,大有追趕當年殷承平選太子妃之勢。

說到終身大事時,少年臉上沒有應有的興奮和期待,卻很有些低落無奈。丁夏隻覺心中柔軟處被撞了一下,是刻意卻也是發自真心抬手,揉了揉他的發。

殷成彥驚訝看她,回以淺微一笑。

這日,直到中午,丁夏方與殷成彥告別。她並不料一次閑逛竟然也會碰上四皇子,可既然機會來了,便應該利用。她打算盡可能多與殷成彥接觸,待相熟之後,再設法尋找他的弱點,以作攻擊。於是接連幾天,她都會去城郊外,每每都能見到殷成彥在賑濟處等她。兩人一起處了好些天,稍稍熟絡,一日分別時,殷成彥支支吾吾邀請她,參加今夜在書院舉辦的文人酒會。

丁夏是知道這次宴會的。殷成彥的選妃即將開始,今晚的酒會便是提供一個場合,讓他與眾臣及他們參選的女兒接觸。這種場合,似丁夏這種身份,本來是不好出席的,可少年顯然很是期待,黑亮的眼睛期盼看著她,生怕她拒絕。丁夏要與他交好,自然不好讓他失望,便應承了下來。

是夜。殷成彥麵對眾人,倒是落落大方進退有度,絲毫沒有平日裏靦腆的模樣。丁夏看著,第一次開始思考,這個靦腆善良又有能力的小孩,其實是有資格繼承這大靖的江山。她甚至開始思考,依這孩子的性格,她若提議廢除營妓製度,或許,並不會遭到拒絕?

丁夏垂頭思量片刻,卻又輕輕搖了搖頭:若真讓殷成彥當上了皇帝,殷永瑜和他的複仇又該怎麼辦?她要謀逆,的確隻是為了廢除營妓製度,可是既然當初,她選擇了與殷永瑜同行,他們之間的糾纏又遠遠超越了同伴,她便再也無法拋下他。

殷成彥坐在上座,趁著應酬的間隙偷偷朝丁夏看來,淺淺一笑。丁夏目光幽遠回以一笑:罷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酒席過半,殷成彥有些不勝酒力,抱歉離席。不過多久,一名侍衛來到丁夏席邊,低低道:“丁夏姑娘,殿下有請。”

丁夏很是意外,不知這種時候,